这是她对东伏羲说过最重的话了。
“对不起,姑母,是我莽撞了。”
简真是见鬼了,这霸王竟然懂得道歉了?不说宁馨长公主诧异,就连舒婆娑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这三年的铁血锻炼,看来不是白费的。
“待我把那些杂乱的事都给捋顺了,再过来给姑母和姑父请安。”他长长一揖之后,深深地看了舒婆娑一眼,这才离宁馨长公主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颓然地倒在榻上。
舒婆娑唤人拿来紫云膏替她涂抹在两边的太阳穴,为她按了按,她又喝了一小碗宁神茶,才舒服了些。
“娘,您何必与他置气?他就是个诨不吝的,跟他置气就是给自己找气受,没必要。”舒婆娑安抚着她。
“我哪里是与他置气,我气的是那萧夫人,三言两语不顺她的意,就拿退婚来要胁,这种亲家不如不要!”宁馨长公主气呼呼的,可想到大女儿一波三折的婚事,又十分无奈。
她把女儿的婚事谈崩了,丈去是个护犊的,另一边肯定也闹了不少动静。
“嗯,我们不要,您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娘没听过酒越陈越香?晚些时候嫁人也没关系,再者,在京里这权贵遍地跑的地方,工部尚书府也不算什么,门第算不上显赫,怎么配得上我?”
宁馨长公主被舒婆娑气笑卞,一指戳到她头上,“这还不是你自个儿看上的,现在又说什么胡话?”
“女儿这不是在安慰娘亲吗,谁惹娘不离兴,我就骂谁。”舒婆娑摆出一副想讨母亲欢心又不得法的委屈模样。
“你啊,教我怎么说你才好?”
“娘,婚姻大事是急不来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神仙来也没有用,至于萧府,只能说我和萧雪松无缘。”她耸耸肩,神情没有丝毫勉强,见婚事没成,心中反而有些开心。
知女其若母,舒婆娑说得豁达,宁馨长公主哪里不知道她压根没看上萧雪松,因为没看上,这桩婚事对她也就可有可无,这丫头的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莫非她真的是在等某个人回来?等那只泼猴?
不可能,这几年她防护得滴水不漏,一点消息都没有泄漏出去,这两人是怎么联络上的?
应该只是今天碰巧全撞在一块儿了,就像阿娑说的,她和萧府没有缘分。
第十六章 赫赫战功换赐婚(1)
东伏羲来去无声地去了一趟宁馨长公主府,之后日夜兼程赶回大军阵营,再随着班师回朝的大军回到上京。
这一来一去便是两个月。
大泰军凯旋归来的消息震撼了整个上京,到处都喜气洋洋。
朝堂上,该论功行赏的人一个也没少,至于战死沙场的范谢,皇帝更是加重抚恤,将他的两个儿子各拔擢了两级,算是抚慰范谢为国捐躯的功劳。
东伏羲获得的奖赏十分丰厚,只是他一概不要,推辞一切。
皇帝睨着下方的东伏羲,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每当这家伙笑得比平时更灿烂,八九不离十是有求于他。
“你什么都不要说,拿着朕给你的赏赐回府去。朕给你大假,休到你舒坦了,回来跟朕吱一声,再给你安排适当的位置。”该这小子得的,他都给了,甚至还额外给了许多封赏,够大方了吧。
这家伙敢说不满意,一定要把他拖出去打!
“这些赏赐微臣都不要,只求皇上赐婚,微臣想求娶延安郡主为妻。”东伏羲字正腔圆,说得清清楚楚,满朝堂的大臣们都听见了。
皇帝皱眉。
瞧瞧,这不是来了?三年前这么求过他,三年后还是一模一样,这混球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说词吗?
大殿两旁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是东王爷请立的世子,将来会承袭爵位,又被皇上封一等国公,这地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他居然舍得将到手的一等国公之位丢掉,只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就随手把辛苦得来的战功给一笔抹了,这人是不是出门忘带脑子了?
人人各自惊疑,但皇帝可不高兴了,“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这是发怒的前兆啊,经验丰富的朝臣们都知道,皇上不轻易动怒,以前十次有十一次都是因为东伏羲这厮,想不到朝堂好不容易安静了三年,他一回来又立刻惹这三年西北,真是白去了。
“皇上让微臣说一百遍,微臣也敢,微臣就是要娶阿娑为妻,今生今世若没有她,微臣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东王府就此绝后,都是皇上您害的。”说起这种死皮赖脸的话,东伏羲一点都不心虚。
皇帝气得胡须整个翘了起来,青筋直冒,骂道:“你混帐!”
“是,微臣混帐。”东伏羲乖乖听训。
“朕给的大假没有了,你的封爵也没有了,即日起你到兵马司上任,从最底层的活儿给朕干起,至于赐婚,哼,准了。
“谢皇上,皇上圣明,识人善用,乃当世明君,万岁万万岁。”东伏羲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磕了三个头。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封爵他不要,也是,只要他老子一挂,他本身就有个现成的爵位,国公在他眼里自然不算什么。
可这言不由衷的恭维又是什么?
五城兵马司就一个六品衙门,管的是京城治安、火禁及疏理沟渠、街道事故等琐碎的事情,能做出什么事来?他居然还那么没诚意的恭维自己识人善用,乃当世明君,这臭小子,很久没揍他,他就皮痒了是吗?滚滚滚!
“您的圣旨可得下得快些。”东伏羲临走前不忘提醒一句。
一块龟形翡翠纸镇飞出,砸落在大殿朱红的门板上,裂成两瓣。
众臣噤若寒蝉。
皇帝咬牙切齿,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混蛋了,原来这厮三年前就计画好要拿战功来换娘子,他就说嘛,怎么好端端地要跑到西北去,没想到这小子心机深沉至此,害他着了道!
东伏羲才不管皇帝是不是气得直跳脚、晚上吃不吃得下饭,他脚下生风,准备只想赶快把这好消息告诉舒婆娑。
只不过,守候在一旁的王喜死活不让,“世子爷,小的三年没见着娘亲和娘子了,您行行好,咱们回府吧。您不也三年没见着王爷和王妃了?就先回去见一面,让他们安安心,您再去宁馨长公主府吧。”
东伏羲看着当年随他去西北、如今干瘪得像风一吹就会飞走的小厮,接受了谏言,点点头,并道:“马车上那些玩意你都带回去哄孩子和娘子吧,留下后头那个小箱子就好。”
他说得风轻云淡,王喜却喜得嘴咧到脑后,马车上有从瓦剌人手上搜刮来的宝贝,还有皇上扬言要收回去却仍在的赏赐,样样都是千金难买、想都想不到的宝贝,爷居然说都要给他?
他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
“这德性,这些是爷犒赏你这些年跟在爷身边的辛劳,拿一拿赶紧回去看妻子跟孩子吧。”
“谢谢爷!”王喜跪下,叩了个大大的头,喜不自胜,连忙服侍东伏羲上马车,吩咐车夫往东王府去。
到了东王府,东伏羲一脚进了家门。
东王妃在府里等着,自从大军进入城门,她就开始盼着,盼得脖子都长了,现在见到日夜想念的儿子,自然又惊又喜,眼泪怎么也停不了。
东王妃见他变得英明神武,身材伟岸修长,气度昂藏,从一个还带青涩的少年蜕变成充满男子气概的好男儿,心中的骄傲与自满全写在脸上。
“爹还没下衙吗?”他问道。
“快了,他知道你今天会到家,说了会提早下衙的。”她不停地嘘寒问暖,想一股脑把这三年的母爱都弥补回来,对于丈夫未归,倒不是那么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