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神情紧绷的盯着大洋与护卫们,只消他们较为畏惧海妃,她便又会陷入危机。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绵绵不断的雨势,她竟全身冻得如置身暴风雪中。
雨一直在下,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负伤的敏儿挡在晨露另一侧,以防万一。
大洋脸色阴沉,悠悠吐了一口气,“属下誓死护卫公子爷。”
听见大洋忠心耿耿的宣誓,诱娘松了口气,其余护卫也不再左右摇摆,追杀夫人。危机解除。
晨露一放松这才察觉身上的伤有多痛,她几乎要站不住脚,痛得倒抽了口气,猛地,眼角余光瞥见已放下刀的大洋又提刀朝她凌厉砍过来。
此一招始料未及,她惊恐的瞪大双眼,听见诱娘惊骇喝斥。然后,她,失去知觉,倒下——
第7章(1)
绵绵细雨,教喜爱雨天的海妃兴致高昂,唇角噙着笑容,凝望端坐在对面的爱子。
爆女随侍在侧,不时为海妃及公子碧添上温热茶水,案上摆着瓜果点心,以小碟盛装,搁放在海妃与公子碧最方便食用的位置。
“母妃今儿个的心情似乎很好。”看出母妃的好心情,公子碧也心情愉悦。
“天气很好。”海妃浅笑道,望着窗外的雨丝,每每雨丝抚面而来,都会让她有回到家乡,迎着海风的感 觉。她已经二十多年没回去了,不知她最爱的那片海边,是否一如记忆,白沙细致,满地贝壳,以及如泡沬般美丽的海浪。
鲍子碧笑望窗外如丝般的雨势,明了绵绵细雨总能抚慰思乡的母妃。儿时母妃总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他,海浪在脚踝拍打是怎样的感觉,捡拾贝壳如何有趣,尝到自海中刚捕获的鱼又是何等鲜甜肥美,母妃思念家乡的人、事、物,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希望这场雨能下久一点。”海妃由衷道。
“会的,母妃。”
“碧儿,我瞧你的心情似乎也很好,我已记不得有多久没看你如此快乐。”海妃可以清楚感觉到儿子的变化。
鲍子碧笑扬了唇,灿烂的笑容,使他湛蓝的双眸更加闪闪发光。“儿臣确实很快乐,母妃近来在宫中可有烦
心事?”他真正想问的是,正受宠的兰妃嚣张的气焰是否触怒母妃,又或者有其他妃子不怀好意。海妃笑得一派轻松,“宫内不都是这么回事,只要你好,母妃岂会有烦心事。”
不知为何,公子碧竟莫名觉得母妃的笑容……很刺眼,似乎正在算计着什么,不,不可能,应是他多心了。他抛下隐隐上涌的不安,笑道:“我很好。”
“看来你父王真赐了你好媳妇,起初我还担心你不中意思凡,心里盘算要如何让你发现思凡的好,可无须我想法子,你倒是自个儿先发现了。”
“是。”母妃的笑容,真的很不对劲,他曾经见过多次,当她要除掉威胁时,便会这般微笑,谁是母妃认定的威胁?
他?断然不可能,难道……会是晨露?!不!他娶的是俞思凡,俞思凡的家世、人品、相貌皆无可挑剔,若母妃不中意,在父王赐婚时,便会想法子阻挠,不会让他顺利成亲,那么,究竟是谁成了母妃的威胁?
“思凡琴艺高超,可惜前些日子无法一饱耳福,她的伤可有好转?”海妃满脸遗憾,关心垂询。
“思凡的伤已逐渐好转。”公子碧回答的小心谨慎。
“她也真是个好姑娘,被伤得性命垂危,却只字不提,也没听说她回去向左相哭诉抱怨,是父女感情不好 吗?可我怎么听说左相夫妇非常疼爱这个女儿,思凡的哥哥也对她宠爱有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左相一家的反应是否过于平静?不知情的人听了,真会以为思凡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海妃欣慰一笑,似真似假的埋 怨。
鲍子碧心一震,光是听母妃这番话,即知母妃已经知道晨露的真实身分,究竟是谁将消息透露给母妃?诱娘已宣称效忠他,莫非是欺骗敷衍?又或者是大洋?
他霍然起身,瞪着海妃,“母妃,你做什么了?”
海妃瞬间敛住笑容,眼眸透着冰冷寒气,“碧儿,你说,屈屈一名小女子,如何瞒天过海?”
所以母妃是为了支开他,才会特意在今日召他进宫,他心急如焚,唯恐会有万一,迫切想赶回晨露身畔。海妃无情的嗓音自他身后传来,“不许走!”
深觉遭到背叛,备感受伤的公子碧转身望着残酷的母亲,字字恳切,“母妃,你明知我爱她,却还是狠心出手。”
其实,这早是他预期得到的,可真正面临仍教他难受。
“她不该是你的妻子,待时日一久,你就会忘记这份喜爱,这些年,你不也过得很好。”他痛心自嘲,“原来对母妃而言,魂不附体叫好。”
海妃秀眉蹙拧,“我全是为了你好,你怎地就不明白母妃用心良苦?”
“好个用心良苦。母妃为何从不想,儿臣真正要的是什么,或者母妃真正在乎的只是你自己想要的。”
海妃气恼的瞪着反抗她的独生爱子,咬牙切齿道:“所有公子里,就属你最没用!他们全都胸怀大志,唯独你,只在乎男女间的小情小爱,唯独你,得由我这个母妃机关算尽,若没有母妃,你以为你能日日高枕无 忧?”
鲍子碧嘲弄的唇角向上一掀,“真是多亏了母妃,没半点用处的儿臣,才有办法活到现在。”
海妃狠瞪着他,一字比一字还要用力的自齿缝间挤出,“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好。”
“看来是儿臣不懂得感恩戴德。”
“她早该死了,如今我不过是让她走该走的路,你与她,早已缘尽情灭。”她要碧儿登上王座,所有不该存在的闲杂人等,她都会代为铲除,终有一天,碧儿会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是否缘尽情灭,不是母妃说了算,儿臣不才,要的只是入不了母妃眼里最平凡的幸福。”公子碧眼神决绝,甩袖离开。
“来人!拦下二公子!”震怒的海妃拍桌怒喝。守在寝宫的护卫立即听令涌上,拦人。
痛心的公子碧冷哼了声,眸底尽是野蛮,“想拦?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杀了本公子。”公子碧自怀中取出扇子,朝一拥而上的护卫射出暗器。
刀光剑影,闪身飞踢,公子碧身形潇洒,可出手毫不留情,他飞身抢夺护卫手中的兵器,一路杀出去!
雨,持续不断的下着,顺着屋檐打下,汇聚地面。新房紧闭的门扉,隔绝逐渐变大的雨势。
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浓浓的药味,弥漫于鼻间。
晨露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胸口彷佛压了块巨石,教她快喘不过气。大洋出其不意挥刀砍她!
她冷汗涔涔,猛地睁开眼,防碍她坐起身的是压在身上的男人,她定眼瞧见公子碧紧闭着双眼,满脸疲累,惊慌的情绪缓缓放松。
她心疼抚着他的脸,心想,他不是进宫见海妃吗?为何一副刚打完一场硬仗的模样?隔着薄薄的纱缦,她发现仆人早已掌灯,她……睡了多久?
她缓缓转头看向未曾转醒的公子碧,惊觉不对劲,他一向浅眠,通常她醒来,他就会立刻清醒,今天却不 然,她担心的想将他摇醒,一碰触到他的手臂,这才赫然发现,他那藏在衣袍下的手臂因包扎而鼓起,“你受伤了!”
是谁伤了他?莫非他在前往宫中,或是回府途中遭遇刺客?!
鲍子碧因她心疼的惊呼醒来,睡意甚浓的他微笑抬手,爱怜的抚着她微凉的小脸,沙哑着声,“你也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