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天安排,总有其道理,走这一遭,她情愿相信这是上天安排她与东方文宇相遇。她不会不切实际的认为东方文宇会看上自己,但对她而言,能跟他说上话,看他对她温和一笑,就算此生足矣。
***
京城内,紧邻朱府有栋同样气派的大宅,朱红大门终年深锁,鲜少开启,门上悬着块御笔亲题的匾额名“东方”。
爱里东侧的主屋旁,院子中繁花盛开,在一片黑夜中,随风送来暗香,小绑里依然亮如白昼。
东方文宇已经洗漱,一身月白色单衣,披散着一头黑发,一边握笔绘丹青,一边听着程毅说话。
突然他的笔一顿,微侧着头道:“投湖自尽?!为了……她的表哥?”
“属下所查,确实如此。”
东方文宇不由得一个摇头,果然人不可貌相,明明一副聪明样,竟做蠢事——低头继续绘图,让程毅继续。
程毅将四张绣样放到东方文宇面前,“这是属下从小少爷身上拿过来的,是孟姑娘要交给二当家的。”
今日程毅被东方文宇派到孟若荷和朱景昱的身旁,从两人出府开始,一举一动都落入程毅眼中,只不过藏身暗处的他,没让天真的一大一小发觉。
东方文宇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繍样,仔细端详,一个绣娘的女儿,倒有些才情……
“前些日子,温家小姐在首饰铺里大闹一场,将所有有关荷花的首饰全都收走,还发话不许在铺子里再见到荷花样式的饰品,起因便是因为孟姑娘,温小姐与孟姑娘的表哥有些……交情。”
程毅说得隐讳,但东方文宇听出了端倪,说穿了便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迁怒到了华月居的荷花首饰上。
荷花,花中君子,清雅若荷,自他有记忆以来,多得是人来逢迎巴结,从未被人小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个小泵娘视为教书郎,还被教导着做人的道理……
想到她正经八百的模样,东方文宇的嘴角忍不住微扬,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是个脑子不好的,想她巴结朱景昱这点,他就别指望她有多高的智慧,就算拿树来打比方,朱景昱充其
量不过就是株小树苗,真要依靠,也得找棵货真价实的大树才对,她想要——他就送她。他将手中的绣样交给程毅,“交给二当家,让他们见上一面。”
“是。还有今日孟姑娘的李家表妹去她那讨要珍本,似乎是孟姑娘的表哥李少庆所要,但姑娘说一定要见到李少庆才愿意交出。少爷可要让人去查查李家?”
东方文宇重新拿起笔,沉默无语,手中的笔没停,一支典雅的金步摇跃于纸上,俨然是朵半开半阖的荷花,久久才道:“不用去查,若是至此还识人不清,这丫头也不值了。”
程毅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更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绣娘之女何以令主子上心,他知道主子向来喜荷,看着纸上那支典雅秀气的金步摇,难道就因为名字?
***
锦绣山庄里有座湖,湖中央有个阁楼,据闻在清晨薄雾时如梦似幻,所以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镜花水月”。不过此刻日正当中,晨雾早已散尽,天边朵朵白云,微风拂来,吹动阁楼四周的纱幔,另有一番美景,远远就听到阁楼里传来的悠扬琴声。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站在湖旁的柳树下,朱景昱一脸的内疚,“我明明就放好的,可是最后不知怎么就丢了。”
孟若荷轻叹了口气,安抚着朱景昱,“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我再重新画过就好。”
“可是那些绣样你应该花了不少心血和时间。”朱景昱感到气恼,“一定是青竹或青柳弄丢了,回头我一定罚她们。”
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个丫头无奈的苦着一张脸,孟若荷很清楚与她们无关,先不论她们有没有胆子动主子的东西,她们知道朱景昱身上有绣样吗?
“少爷,我知道你心疼我得重新画过,但是我也不相信青竹和青柳敢随意丢掉主子的东西,没证据前不好随意冤枉人。”
朱景昱嘟了下嘴,他向来就任性,以前也没少打骂过奴婢,只不过这一年被东方文宇磨得性子圆融了些,现在听孟若荷这么说,他当然也不会真的对两个丫头动手,只是就是想不通绣样明明收得好好的,怎么会丢了?
“少爷,别想了,我回去再重新画过就好,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你听,这琴声真好听。”远远的看着阁楼四周的雅致景色,孟若荷不想多纠结这事。
朱景昱根本无心欣赏,严肃道:“荷丫,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孟若荷一脸慎重,“少爷如此为我着想,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朱景昱闻言,这才安心了下来,“荷丫,你跟府里的丫头不一样,你会画别人尘不出来的绣样,会做好吃的东西,会说让我开心的话,最重要的是,你跟我一样讨厌东方,所以你不能讨厌我。”
孟若荷的笑有些牵强,其实套句现代的话来说,她根本就是东方文宇的脑残粉,但朱景昱竟然会以为她讨厌东方文宇?她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就怕伤了朱景昱的心。
“少爷。”一身青衣的山庄管事刘力走来,恭敬的一礼。
朱景昱收起撒娇的神情,正经八百的看了刘力一眼,“有事?”
刘力笑着看了孟若荷一眼,“二当家有请孟姑娘。”
孟若荷闻言有些惊讶。刘力她是知道的,他一家老小全都在庄里当差,妻子是绣房管事,大儿子是大当家身边的长随,小儿子现在也是庄里的门房,这一家人对孙氏都极为照顾,总是唤她荷丫,现在竟叫她“孟姑娘”,还说二当家有请?
“我仲叔找荷丫什么事?”
“回少爷,小的不知。”
朱景昱不太情愿的看着孟若荷。
“少爷,我去去便来。”孟若荷本就一心想要见朱二当家一面,这次有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没有绣样又如何,她荷包里还有张缘定三生设计图样,这才是她的重头戏。
刘力带着她,走上了湖上的曲桥,直到阁楼之前,停下了脚步,“二当家就在里头。”孟若荷看着刘力,带着浅浅的笑,“谢谢刘管事。”
她的有礼令刘力也回了一笑,直想着这丫头看来真是长大懂事了,如今已是个有礼的好孩子,孙氏也该欣慰了。
“进去吧!见了二当家,可得恭敬些。”刘力叮咛了句,守在外头,让孟若荷自个儿进去。
孟若荷点点头,走进阁楼。
绑楼里,朱永谊一袭水蓝色长衫,坐在石桌旁,身后的纱幔隐约有个人影,她才知道琴声是从里头传来的。
石桌上除了有上好的茶及糕点外,赫然还有她所画的绣样——
“这个……”她正想开口询问,但一对上朱永谊的眼神,她立刻恭敬的行了个礼,“二当家。”
“不用多礼,过来坐下。”朱永谊看了眼自己对面的位子。
孟若荷依言坐了下来,态度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见胆怯,这倒令朱永谊有些刮目相看。他向来爱才惜才,这个小泵娘画工极好,若能为他所用,他相信锦绣布庄的衣饰,肯定更加名动京城。
他嘴角含笑地问道:“这绣样是出自孟姑娘之手?”
“二当家叫我荷丫便好。”孟若荷早就听闻过朱永谊温文儒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想起了朱景昱所言,这人可说是披着羊皮的狼,看似无害,论起生意却是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绣样确实是我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你从何处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