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俩还不等成亲,就练手给来客上了一场“混合双打”,待得来客们出门还有些恍惚,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是感慨了一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没想到咱们阳关这小地方,还出了个如此厉害的女子。”
不说众人如何收起了小觑楚秋雨的心思,只说道阳特意找了一个时日,同楚富贵一起去了一趟矿上,楚秋雨知道是去寻邢管事说话了。
不论他当初找人伪作成道阳的时候,是为了给矿上月兑罪还是当真为了掩护道阳,都算是给道阳帮了忙,如今武义侯府重新崛起,也就是他得到回报的时候了。
二月初三,刚过了龙抬头,楚家门外就开始送别了。
因为楚秋雨要在京城出嫁,所以阳关这里楚家就不摆酒席了,但这可不耽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还有那些有心巴结的人送贺礼,所以除了楚家父女的行李,光是贺礼就装了两辆马车,眼馋得青云恨不得把眼珠子变成钩子,把那些好东西全都勾回来才好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一行六辆马车还有府城派来的一队百人府兵护卫,踩着晨光上路了。
道阳一路负责指挥府兵们打尖住店,或者安营,很是看不惯府兵的懒散,毕竟楚秋雨如今是郡主,他是侯爷,该有的排场和仪杖还是要有,于是越发打定主意要去南疆把当初父亲留下的那些亲卫召集回来。
不说他如何盘算,只说紧赶慢赶,半个月后,车队到了大梁京城。
楚秋雨虽然前世看惯了钢筋水泥、摩天大楼,并不觉得大梁京城如何雄伟,但这种纯然的古风还是让她新奇,她不禁掀了车帘偷偷探看,果然,相比阳关那种小地方,京城繁华太多了。
莲生也很是兴奋,但想想城池依旧,爹娘却是不在了,小丫头又有些难过。
楚秋雨放下车帘,看见她的神情,便搂着她,问她哪家铺子的点心好吃,哪家铺子的首饰最精巧……莲生年纪小,忘性也大,很快就兴致勃勃地说开了。
道阳骑在马上,引着车队往城南走,偶尔听见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忍不住也是翘起了嘴角。
城南槐树巷,一处安静又干净的小巷子,因为巷口有棵大槐树而得名。巷子里有座三进院子,修整得宽敞又大气,楚秋雨几乎是一下车就喜欢上了这里,楚富贵和沈老爷子也是分外满意。
说起来,痩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尚且有三两钉子呢,当初道家兴盛的时候,这小院子是道阳买下来,留着避免家里拘束,偶尔同友人小聚的地方,为了不被老爹发现,用的名字也是假名。
没想到道家出事后,这里反倒能留下来,先前他同沈老爷子偷偷进京,就住在这里。
如今顾虑到楚秋雨要在京城出嫁,他就把楚家人先送到此处。
楚秋雨心思灵透,自然是为了他的百般照顾而欢喜。
众人落脚后的第一顿饭,格外丰盛。饭后,道阳带着有些不情愿的莲生回侯府去了,因为要准备聘礼,还有布置府邸,沈老爷子想了想也跟着去。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一对看门的老夫妻,就剩下楚家父女。
楚秋雨倒觉得自在,内外看了一遍,开始列单子准备亲事所要用的东西。
先前那几个纨裤家里送的赔礼,除了绸缎等物,还有二百两银子,出发后那些大户人家送的贺礼在路上她卖了大半,也有三百多两,加一起足有五百两,听起来很多,在阳关足够买一间好宅院,或者买下两间旺铺,可惜这里是大梁的京城,寸土寸金,就是这座小院子,也是没有一千两都买不下来的。
这么一对比,这五百两就有些鸡肋了,若是花用吧,实在有些紧巴巴,若是不用,又不能空手嫁进侯府。
楚富贵也知道闺女为难,心里自责,若是楚家富庶一些,也不必闺女为嫁妆犯愁了。
但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于是他出主意道:“闺女,咱们再卖几张点心方子?”
楚秋雨听了苦笑,这办法方才也在她脑海里闪过了,但又被她否决了。
前世她也不是什么厨艺世家传人,或者读过什么美食学校,不过是有天分,又为了照顾弟弟,多少学了那么一些罢了。
平日自家人吃个新鲜,或者偶尔救个急还成,但那些点心方子也不是取之不尽的,而且还要留一些压箱底啊,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到呢。
想来想去,只有她的看家本领最值得依靠了……
“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一定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
楚富贵见闺女说得信誓旦旦,想起道阳对闺女的喜爱,便以为道阳会送银子来,遂也就放了心。
第十四章不带嫁妆(2)
道阳倒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婚期很急,官媒上门时便把问名请期之类都合并成一次处置了,三日后,道家的聘礼就送到小院,那丰厚程度,惹得槐树巷附近的邻人都赶来看热闹。
道阳事先请了一个品级不髙的老将军夫人来小院帮楚秋雨张罗,那老将军夫人是个和气又精明的,见到聘礼很是夸赞了一番,转而又指点楚秋雨把聘礼分出一半,添了些楚秋雨路上亲手给道阳赶制的衣衫鞋袜,然后又让人送回武义侯府。
凤冠是武义侯府送来的,但霞帔确实没有时间自己绣了,楚秋雨咬咬牙,在绣庄里买了一套,顺道又在木器铺子里选了个雕花精致的檀木盒子。
待到出嫁那日,道家派来抬嫁妆的人有些傻眼,因为根本没有太多东西可抬。
按理说,郡主出嫁,礼部都该有规制和赏赐的,甚至还要负责置办大半嫁妆,可谁知楚家这里根本见不到礼部的半两银子、半块尺头,而楚家自己也没采办什么,眼下楚家院子里的箱子只有那剩下的一半聘礼——八只箱子,十六人足矣。
楚富贵因为习惯了闺女当家,所以也没询问过,到了出嫁这日才知道闺女根本没置办嫁妆!
老头子急得直接掉了眼泪,“闺女啊,咱们楚家是穷,但是一套普通嫁妆还买得起,你怎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委屈自己啊!”
楚秋雨刚被两个喜婆给开脸,上妆,疼得就差龇牙咧嘴了,头上的凤冠、身上的霞帔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再眼见老爹哭得可怜,她真是觉得头大如斗。
“爹啊,你不要这么说,我可是准备嫁妆了。”她说着话指着桌上的雕花椟木盒子,“这里面装了一张方子,足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您就不要担心了,道阳是娶媳妇儿,又不是指望我的嫁妆吃饭。就是指望我吃饭也没什么,这张方子足够了。”
“那也不成啊,你以后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爹舍不得啊!”
楚富贵是真伤心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得一旁的喜婆和那老将军夫人想劝都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女子出嫁连套盆桶都不带的,绝对是前无古人也肯定后无来者。
她们只知道这个未来的武义侯夫人来自边关,却不知道原来边关的姑娘都是如此嗯,特立独行。
楚秋雨正想劝说的时候,正好前院来报,说道阳来迎亲了。
她赶紧披上盖头,亲手捧了那只檀木盒子,由喜婆搀扶着去了前厅。
因为道家还在热孝,道阳没有穿大红喜袍,而是身着一件玄色绣苍鹰的长衫,腰扎玉带,头戴金冠,也是衬得他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他一进大厅,就发现楚富贵肿着眼睛,显见是哭过了,但神色又带了懊恼,不像是单纯地舍不得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