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受伤?”他蹲,带着一丝好奇询问。
白苹摇摇头,哭声渐渐失控。
“那……觉得痛苦?”他再问。
她迟疑片刻,点点头,双肩抽动得更为激烈。
“痛苦是因为被背叛?”
她又摇头,过分汹涌的眼泪鼻涕在掌心糊成一团,她迁怒般地张开双手,往严读的衣袖上抹去。
对于她幼稚的举动,严读实在很无言,啼笑皆非地瞪着她好半晌。
白苹将脸别开,胡乱用手背拭去泪水。
“痛苦和被背叛的感觉是谁给你的?你自己,还是何加莉?”他起身抽了几张面纸,拉过她的手背,细心地为她擦拭上头的黏腻。
闻言,她嘴一扁,又是热泪盈眶,他不管她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一味追问她伤心的理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问?”严读挑眉,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和你聊天。”
听到他这么说,白苹的泪珠悬在眼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瞅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聊天?可不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让你哭倒长城吗?”他掏掏耳朵。
看着他的举动,白苹只觉得他相当欠揍。“我就算哭倒了长城也不干你的事!走开!”
她已经够伤心了,还要被他这样调侃,真是气死她了,她拍抚着胸口,试图缓和激动的情绪,却发现难过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不禁暗自讶异。
“白苹,你不够爱他。”严读淡淡陈述。
白苹受不了地撇撇嘴,“怎么,你现在又要充当爱情顾问吗?”
“你如果爱他,不会这样就算了。”
“你少自以为是!我只是不想失去何加莉这个朋友,我只是还在想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式。”她气冲冲地反驳,解释自己的想法。
严读扬起一抹宠溺的笑,看着她因为气愤而闪闪发亮的眼眸,他觉得她很可爱,也许是平安夜营造了太多浪漫,也许是今晚她的伤心触动了他心底的某种情感,他不愿深思,而是听从此刻想要靠近她的心情,伸手拨了拨她卷翘的棕色刘海。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白苹,感情世界里总是容不下第三人,更何况是有感情洁癖的你。”
所以啊,他才喜欢捉弄她,因为她的心思太好捉模。
因为她,与他太相似。
“白苹,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柔声低哄,抬手揩去她眼眶的那滴泪珠。
在她十七岁、他二十三岁的那年圣诞夜,他费尽心思与她周旋,想尽办法让她不要伤心、不要哭。
第4章(1)
轰隆一声响雷,近来总是浅眠的白苹被惊醒,她猛地张开双眼坐起身,浑身被冷汗浸湿,她眨眨眼,听见窗外滂沱的雨声,又听见不知名的细碎声响,在漆黑的房内如同蛛网般缠绕她紧揪的心,恐惧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她僵硬着身躯瞪向踏上肚月复的不知名物体,直到她对上那一双在黑夜里发亮的猫瞳,她吁了一口气,瘫躺回床上。
“小坏,你三更半夜的吓死人啊!”睨了一眼对着自己撒娇的小坏,她低笑出声,与小坏开心的咕噜声融合在雨夜里,一人一猫彼此相伴,温馨不孤单。
寄住在严读这里,大多时光都是她一人独处,他的工作繁忙,每晚她入睡了,他都不见得回家,偶尔她晚睡遇到他,他也是带着工作回来,待在书房里处理各式各样的诉讼案件。
“嗯?小坏,你在玩什么?”白苹拉回思绪,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坏双脚不知道缠绕着什么,正想起身一探究竟,小坏喵呜一声,将双脚上的物品衔在嘴边站起身,等到白苹意会过来小坏咬的是什么后,不由得惊呼一声,“小坏,你要去哪里?回来!”
她掀开棉被,冷空气袭身让她打了一阵哆嗦,只穿着一件白色长棉T的她,顾不得赤果双腿正因冬夜寒冷而浮起一粒粒疙瘩,只想着要快点把小坏给抓回来,于是她急起直追,一路追到了客厅。
“小坏!你这只小皮蛋,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客厅灯火通明,白苹惊觉不对劲却来不及煞住脚步,刚踏入客厅,就见小坏窝进主人怀中磨蹭,而且还把她嘴里衔着的物品直接交到主人手上。
真是……乖宝贝。她顿时觉得头好痛,她必须做几次深呼吸才能冷静面对眼前的情况。
“这么晚了还在和小坏玩?”他看向显示着凌晨一点的电子钟。
“被雷声还有小坏吵醒的。”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地板冰凉的关系,她赤果的两只脚丫子不断地彼此磨蹭,而为了不将注意力放在他手中她的私人物品上头,她只好将趣尬视线投注于自己的双脚上。
严读拎起爱猫衔给他的女性,问道:“在追这个32C?”
“你怎么知……”话一出口,她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等于在向他间接承认她的Size吗?
“小雪很爱四处炫耀你的身材。”见她这般拘谨害羞,他强忍住笑意。
小雪这个大嘴巴!
“……还我。”见他没有要动作的意思,白苹牙一咬,主动上前夺回自己的内衣,顺势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在主人怀中打呵欠的小坏。
严读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头漾起一股暖暖的异样感受,彷佛是沉寂已久的抨然,正轻轻敲着他紧闭已久的心门,他想起那年圣诞夜里她烫手的眼泪,还有她一身刺目又动人的红艳,那一整夜他不着边际地与她闲聊胡扯,直到确认她因为生气而忘了伤心,他才总算放了心。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担心她,直到后来他才察觉,那样的情绪似乎叫作喜欢,而且这样的喜欢,似乎早就萌芽了。
白苹的双手在身后交叉,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内衣,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开口,“昨天……唐应理打电话给我。”
听见这个名字,严读原本放柔的脸部线条顿时紧绷,“然后?”
“他说希望我能够帮他和加莉复合。”她嗫嚅道。
“结果?”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尽可能平复心底的烦躁。
“我说那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没关系。”白苹低头看着自己不停地在地板上画圈圈的脚指头。“可是他一直求我……”
“这件事好不容易终于平息一点了,你不要再蹚浑水。”严读瞥了一眼她脚指头的动作,嘴角失守,笑意带着宠溺。
“当初,他也是一直求我……”她想起了曾经,心里瞬时划过一道伤痛。
他沉默,明白她的挣扎。
平安夜后接连好几天,唐应理每天都到白家大门守候着,希望能跟她好好谈谈,但是她不给他任何机会,毅然决然采取逃避策略。
他记得那时的她每天都是红肿着双眼,神情伤心樵悴。
“既然如此,当初你怎么不对他心软?”严读的口气多了几分严厉,还有几分他弄不清的情绪。
“因为……那个时候加莉也求我给她一个机会……”
他脸色铁青。“那么现在他们谁来给你一个机会?”白苹因为他为自己抱不平的语气而怔愣住。
她曾经想过,也许当年的自己太过年轻青涩,夹在爱情与友情之中左右为难,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避,所以她放弃了爱情,而何加莉选择了她的爱情,接着友情也因此离她远去,最终,她不得不接受必须两者都失去的后果。
既然如此,她怎么还会想要他们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不再碰触这棘手的三角问题,那根本就是自找麻烦。
“当初你只是不够爱他,你爱的是你自己,你怕自己受伤害。”严读代替她回答,“现在,就算他们其中一个给你机会,你也会急着想逃,就像当初一样,你还是只爱着自己,只愿意躲在自己的蜗牛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