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叫不醒?”赵全荣见她支支吾吾,不耐烦的大步走到房前,推开掩上的两扇门板,一踏进房里,看见里头的情景后顿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望着床榻上果着身相拥在一块的男女,登时一股怒火直冲他胸臆,震怒道:“来人,给我把他们叫醒。”
封清澜跟着进去,只瞟了眼便走回小鸥里。
赵全荣见状,一时又怒又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发生这种事,他简直没脸见封清澜了。
“舅父可有话要同我说?”待赵全荣也回到小厅,封清澜便冷冷问道,清俊的脸庞此刻布满寒意。
“这、这……”赵全荣搓着双手,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小女不肖,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这婚事就、就取消吧。”他颜面尽失,恨不得钻进地里。
这时赵夫人也接获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一见到妻子,赵全荣便迁怒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见丈夫如此震怒,赵夫人不敢回嘴,沉着脸走进女儿的闺房,方才已有人向她禀告过情况,但她还是要亲眼看见才愿意相信。
“舅父,听说幸儿日前不见了,我不久前替贞妹把人给找回来了。”说完,封清澜扬声朝门外喊道:“把她带进来。”
幸儿畏缩着跟着万瑞走进来。
看见失踪数日的幸儿,赵全荣疑惑的望向封清澜,不知他在这时将她找来做什么?
封清澜沉冽的眼神觑向她,命令道:“把你所知道的事一一说出来。”
幸儿扑通跪在地上,为保自个儿的小命,她不得不把小姐的所作所为全供了出来,然后哭道:“老爷,奴婢真的劝过小姐别这么做,可小姐仍旧一意孤行。”
听她说完,赵全荣整个惊呆了,待回神后,他为女儿辩解,“你这该死的丫头定是在撒谎,楠贞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不相信女儿竟是这般残忍。
幸儿泪流满面,抬手起誓,“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绝没有撒谎,若是奴婢撒谎,就教奴婢不得好死。”出卖主子她也不愿意,但她不说实话就没命了。
赵全荣张着嘴,惊愕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瞟见封清澜冷如冰霜的神情,他心头一颤,背脊窜过一股寒意,随即联想到他近日派了不少渔船沿着朔江打捞尸首,不久前还烧毁了紫纱布庄,总算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但基于父女之情,他还是厚着脸皮为女儿求情,“楠贞她、她是一时胡涂才会做下这种事,清澜,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你就饶她这一次吧。”
“她买凶杀了凤喜,还背着我与男人有染……”他以极轻的语气说着,眸里却布满了阴鸷,“舅父要我怎么饶她?”
“这……”
此时屋里的赵楠贞已被母亲唤醒,一看到身边赤果的男人,立刻尖叫出声,“啊,你是谁,怎么在我床榻上——”
“小姐,你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我是挑粪的阿才呀,先前是你叫我到你房里来的。”一个陌生的男音响起。
“我没有、我没有,娘,我真的不认得他。”赵楠贞激动的否认。
“你老实说,你怎么会到小姐房里?”赵夫人厉声质问。
“奴才不敢说谎,真的是小姐让奴才来的,先前小姐见奴才模样长得不差,就曾多次向奴才示好,今日她说心烦,就让奴才悄悄溜进来陪她,奴才陪了小姐一会儿,太累了,就抱着小姐一块睡着了。”
赵夫人气极,喝道:“还不快去把你的衣服给穿上!”
闻言,阿才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抓来搁在榻边的衣服,遮挡着身体躲到屏风后面去。
封清澜听到尖叫声,来到房里,寒漠的眼神扫过赵楠贞,开口道:“既然事已至此,就让贞妹嫁给他吧,否则她名节已毁,也不会有人肯要她了。”
“不,澜表哥,我没有……”赵楠贞拥着被褥遮掩着赤果的身子,神色激切的喊冤。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他语气不重,但目光却宛如火炬,彷佛要烧毁她似的,赵楠贞心下骇然,刹那间明白了。
这一切全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要报复她买凶杀了凤喜,他想让她身败名裂,一辈子背负着这样的耻辱活着。
她脸色惨白,颤着唇跪坐在床榻上,痛哭失声,不甘的泣问,“你就这么在意凤喜吗,甚至不惜为她毁了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执意要娶她,我也不会想害她。”
他的眼神冷如寒冰,“倒全是我的错了,但你可知道,若非你欺骗在先,今日我想娶的人只会是她,不会有你。”
一旁的赵夫人此时隐约听出今日这事似乎是封清澜刻意安排,为女儿心疼的怒责,“那日可是楠贞在江里救起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你何不问问幸儿,那日究竟是她救了我,还是凤喜救了我?”丢下这一句,封清澜不再看赵楠贞一眼,决然转身离去。
“幸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夫人唤来幸儿质问。
幸儿垂泪答道:“那日是凤喜姑娘拚了命将表少爷给送到岸边,最后却乏力被江水冲走,小姐为了让表少爷感激她,才说是她命人救起表少爷。”
赵夫人惊讶的望向女儿,只见她宛如被抽走了魂魄一样,一脸木然。
谎言被揭穿,连唆使人杀害凤喜的事也被揭露,如今又失了名节,她这一生全毁了。
这时阿才已穿好了衣裳,跪在地上央求道:“夫人,发生这种事小姐也不可能嫁给别人,求您将小姐嫁给奴才吧,奴才是真心喜欢小姐,今后一定全心全意对小姐好。”那日有人找上他,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说只要他这么做,就能变成赵府的姑爷,以后便可以过上好日子,为此他心一横,便放胆做了。
“你、你……”赵夫人被今儿的事给气得胸口一阵沉闷,头痛的道:“扶我回房去。”她管不了这些事了。
赵全荣早已被气得头顶冒烟,现下也没心思处理,只吩咐了声,“给我将这奴才关进柴房去。”便也甩袖离开。
第10章(1)
莫府所在的抚州,紧邻孚城。
此刻府里头一处院落里,一名侍婢上前牵起坐在树下的小姐,柔声哄道:“绿茗小姐,该吃饭了。”
被唤作绿茗的姑娘,怀里抱着一个木偶女圭女圭,指着树上的鸟窝,稚气的说道:“鸟。”
“对,那上头有鸟,咱们进去用饭吧。”侍婢耐着性子说道。
“哦。”她乖巧的点点头,任由侍婢拉着她走进屋里。
她一边玩着怀里的木偶女圭女圭,一边吃下侍婢喂到她嘴边的饭,不时露出一抹憨笑。
莫夫人走进来时,看见女儿脸上那抹憨笑,心口不禁微微发酸。
她不知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日竟会受那么重的伤,如今她身上的伤差不多快痊愈了,可她却什么都不记得。
那时将她带回莫府后,她在她胸口看见那抹与女儿一模一样的青色胎记,她惊喜不已,不想待她醒来后,却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不过变成傻子也不要紧,只要能找回来就好,她会请来最好的大夫治好她。
当年要不是她带着年仅三岁的女儿去上香,也不会让她走失,苦寻十几年,看见她还活着,她已经很欣慰了。
唯一可惜的是,没能让已过世的丈夫看见她找回了女儿。
看到莫夫人,变得痴傻的凤喜憨憨地叫了声,“娘。”
“乖。”莫夫人走到女儿身边,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你大哥知道娘将你找回来了,很是高兴,还来信说这两日就会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