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真温柔,竟看得出她的疲惫,想到替她烧热水。想起秦钰棠,她微微一笑。店这阵子他真的很认真在做事,很有毅力,温大娘她们都对他赞不绝口,他也虚心学习,什么事都愿意做,让人更欣赏,要是以前,她肯定不相信他会烧热水的。
这些天她已经够累了,见到叶厚生,她心情更差,但所有的疲倦此时都被温暖的热水洗涤了。
她真没想到叶厚生纠缠她许久,她都不理会,他居然还敢寡廉鲜耻的当众向她求亲,以为她不敢拒绝,甚至自称是她未婚夫。
他根本不是!他是她妹妹的未婚夫,因为身为嫡女的妹妹眼高于顶不愿嫁,竟和嫡母联合起来陷害她,对她下迷药,想将她和叶厚生送作堆……
陆香芙摇了摇头,抑下心中的寒意和想打哆嗦的恐惧,她已经逃出来了,不该再想了,那个家太丑陋了。
水好温暖,温暖了她的心,她还想泡久一点,好好享受……她闭上眼小歇着。
吱吱。
闻声,陆香芙脸色一变,这声音不会是……
吱吱。
陆香芙眼睁睁看到一只大灰鼠从她面前跑过,她遇到什么难搞的客人都不怕,就怕这小头锐面的鼠辈,顿时吓得放声尖叫。“啊——”
秦钰棠把木柴都烧完了,在浴间外面砍着柴,好让后头的人有得用,听到浴间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以为里头出了什么事,连忙将手上的斧头一扔,闯了进去。
一推开门他才想到,陆香芙正在沐浴,他太失礼了,但也来不及了。他一眼便看见浸泡在浴桶里的陆香芙,她露出雪白的肩膀,一头长发盘在后脑,仅散落几绺发丝在肩上,模样十分诱人,他看得出了神,一直看到她张口想尖叫,才记得要转过身。
“抱歉,你突然大叫,我以为……”他试图冷静解释,方才的美景在他脑海里余波荡漾着,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如出水芙蓉般清艳的一面。
陆香芙涨红着脸,用力捂着嘴,不敢又放声尖叫,怕再引人来。
她羞愧到想埋入水底淹死,她竟被个男人看到她在沐浴,但她能怪谁,她叫得那么凄厉,门又忘了上锁,才让他闯进来的。
“我马上走。”秦钰棠知道不宜久留,往前一跨,打算离开。
陆香芙却叫住了他。“你别走!”
秦钰棠心口漾上一抹热,有些心猿意马,“你要我别走?”
“有耗子……”她小小声道。
原来她是怕耗子才要他别走的。秦钰棠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而他也第一次发现,虽然她是个能干的掌柜,但其实她也跟普通的姑娘没有两样,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要我帮你捉耗子吗?”
“快、快点!”陆香芙缩在浴桶里,拉长脖子吩咐着,真怕耗子会突然出现。
“那我来帮你找找……”秦钰棠像是存心逗她,慢吞吞的左顾右盼。
陆香芙怕他往后瞧,频频警告道:“你不要往后看!”
“会不会在你背后?”
陆香芙轻轻哇了一声。
秦钰棠偷笑,觉得她真可爱。但他也没闲着,认真帮她找耗子,终于,他眼尖看到有只耗子正沿着墙爬,他脚一蹬地,那只耗子立即受惊的往大门缝隙窜出去。
“耗子跑出去了。”
正当陆香芙松了口气时,外头忽地传来阿哲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叫那么大声?”
“别进来!”
秦钰棠进来时没关妥门,一时无法阻止阿哲推门进来,只能就近从柜子上拉起一条长布巾,从陆香芙头上覆盖下去,遮住她的春光。
阿哲推开门站在门口处,意外看到秦钰棠在里头,“世……”
“出去!”秦钰棠更快道,感觉背后有双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像是很害怕似的,他挡在她面前,难得拉下脸驱赶人。
“可是……”阿哲仍心存狐疑,很在意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出去?!”秦钰棠看他探头探脑的,十分不悦,很是不喜阿哲可能撞见陆香芙的春光。他利用身子成功挡住了陆香芙,但她在他背后也是一种折磨,他可以想象她果着身贴在他背后的模样,心口扑通扑通直跳着。
阿哲真的觉得主子有种说不上的怪异,好像后面躲了个人……他倒抽了一口气,想起一件事,世子爷好像有说要帮陆掌柜烧热水,难不成……
天呀!他真的是太失礼、太笨了!罢才听到尖叫声,看到浴间外散落一地的木头,又看到门没关上,竟慌慌张张闯进来,实在太冒失了!
“是,我马上出去!”他不敢多留一刻、多看一眼,赶紧走人。
阿哲一离开,陆香芙这才发现自己揪着他衣裳的手劲多大,好像她有多么信赖他、认为他会保护她,明明他也是个男人。她急忙松开了他,将身上的布裹得更紧。
她松开了他,秦钰棠顿时觉得有些失落,直觉地想回头看看她。
“不要转过来。”
秦钰棠僵住不动,但心有点痒痒的。
“今天这件事绝不能说出去,知道吗?”陆香芙脸红得要命,下巴沉入水底,警告道:“今天的事若被别人知道你就惨了,你得负责娶我,还得留下来做牛做马帮我看一辈子的店。”
听起来她觉得娶她是件倒霉的事?秦钰棠勾起浅浅微笑。
“好了,你、你快出去吧……”
秦钰棠舍不得出去,但怕她着凉,只能乖乖出去,还怕有人会闯入的在门外守着。
此刻,他的心神还荡漾着。他困惑的想起伙计说的,男人们都是觊觎她的身价而来,他不明白,怎么会没有人单纯看到她的好,她明明那么善良,那么令人敬佩,也……美得惊人。
饭馆竞争抢生意是自然的事,通常会降价想些花招来吸引顾客,不入流的店家就会传谣言抨击对手,说是食物不新鲜、吃到肚子疼之类的。
陆香芙早做好周全准备,但她完全没想到会接到这种信。那封信写着她们这家饭馆里上上下下都是寡妇,进了她们饭馆吃饭会发生不祥之事,要她们快点关门免得克死人等恶毒字句。
陆香芙开当铺遇过许多不明理的客人,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究竟是谁干的?她们不过是一群为了养家、养孩子出来讨生活的女人罢了,竟为了打击饭馆的生意,特地去调查她们的身分,然后再用这种过分的字眼来伤人,她无法原谅这种事,誓言一定要捉出那个人。
“太过分了,寡妇有错吗?谁希望自己的丈夫死掉。”
“我们不偷不抢,正正当当出来讨生活不行吗?”
“为了逼我们关店,他们恐怕会将这些内容传出去,到时若听到有客人说不中听的话,千万要忍住,别去理会,都交给官府来办就好。”陆香芙嘱咐道。
“对,我们不能受到影响,免得店还没关,我们就先倒了。”
“一定要捉到他们!看看是哪家店那么恶毒!”
女人们激昂道,只有凤娘头低低的,显得畏畏缩缩很害怕。
两、三天后,果然如陆香芙所料,外面开始谣传说她们饭馆聘用的都是寡妇,非常不祥,上门会被克死。
五天后,生意严重受到影响,少了一半以上的客人。
查不出是谁传出的谣言,就连官府办案的态度也爱查不查的,一副她们寡妇开店本是件惊世骇俗之事,别开店就不会惹出风波。
第十天,生意继续萧条,没半个客人上门,凤娘终于当着大家的面跪在陆香芙面前。
“陆掌柜,对不住,是我小叔干的,他叫陈虎,是这里有名的市井流氓,我丈夫过世后,他抢走我丈夫留给我的财产不说,连我们夫妻一起研发的豆卤鸡秘方也要抢,我一直都骗他说我不会做这道菜,刚开张那几天他刚好吃到了,找上门跟我要,我不肯给他,说是早把秘方卖给你,躲起来不见他,他为了得到秘方才会找饭馆麻烦。”凤娘抽抽噎噎的哭着,她看到信就从那一手狗爬的字认出是他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