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在自个儿房里头的文灵菲,丝毫不知父亲因她的事震怒地处罚了文玉樱,她正品尝着适才尚雨阳拜访时带来的那盒雪花霜。
因尚雨阳指名说这是要送给她的,因此管家便将这雪花霜送来她这里。
这兰杏坊所出的雪花霜是用杏仁做成,但里面不知还掺了什么配方,口感十分细滑,味道清爽冰凉,入口即化,听说这种雪花霜制作十分困难,兰杏坊一天最多只能做出五盒。
一盒里面有十枚,一枚差不多只有两个铜钱大小,刚刚好一口,但那小小一枚就要价一两银子,一盒就要十两,这笔钱足可让寻常四口之家的百姓生活半年。
即使价值不菲,仍是供不应求,她长这么大也只尝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府中分到了一块,第二次是她亲自去求兰杏坊老板,求了好久才求得老板匀了半盒给她。
如今尚雨阳竟送了一整盒雪花霜给她,令她大饱口月复之欲。
先前因得知席珞再过几个月后就要离开而紧蹙的眉头,在美食的安慰下,稍稍舒展开来。
此刻她完全没想到,她已被文玉樱给记恨上了。
没过几日,何记爆竹作坊爆炸一案最后审理调查的结果,此事是出于意外并非事先预谋,因阎玖央也只是受了轻伤,所以阎擎泰便没再追究。
王府为了他即将大婚的事,热热闹闹地操办起来,原本对这桩婚事并不喜的阎玖央,不再如先前那般排斥。
这日从宫中出来,凑巧遇见文长盛,他特地上前询问他是怎么处置文玉樱的。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文长盛汗颜道:“出了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都是下官教女无方,让王爷见笑了,下官将这不肖女禁足三个月,罚她在闺房中反省思过。”不过见阎玖央似是很关心灵菲,他心里倒是颇为安慰,如此一来灵菲嫁到瑾亲王府后,他应不会亏待女儿。
见他如此处置,阎玖央虽不甚满意,但也勉强可接受,想起一事,他吩咐侍从将先前从宫中带出来的栗子红枣糕拿来递给他。“这栗子红枣糕是母后所赐,味道不错,劳烦文大人替本王带回去给灵菲小姐。”
他听说文灵菲十分嗜吃,贪爱各种美食,当初撞到他那次也是为了买包子。这栗子红枣糕是宫里的茶点,母后十分喜爱,心忖她可能未曾尝过,便想转赠给她让她尝个鲜。
文长盛有几分意外地接过栗子红枣糕,“下官代灵菲谢过王爷。”灵菲嗜吃一事玉枢城里不少人皆知,瑾亲王会知道他倒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竟托他将这宫中的茶点带回给灵菲,这瑾亲王对女儿倒是不错。
但一想起女儿因贪吃而养成的那副丰腴体态,他不禁又头疼起来,因此回府后,他并未将那栗子红枣糕交给女儿,心忖让她少吃一些,也许成亲时便能瘦下几分。
“侯爷觉得如何?是否愿意?”
尚雨阳下榻的别馆里,一名绿衫姑娘恭敬地出声询问。她是文玉樱的贴身侍婢春雨,约莫在半个时辰前悄悄来此找他,说明来意后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四小姐为何要这么做?”尚雨阳温声问道。
“四小姐听说侯爷为了向大小姐求亲,不惜千里迢迢远从大鑫国来到大智国,没想到却被瑾亲王横刀夺爱,她很为侯爷不平,但促使她想帮助侯爷是因为大小姐也心仪侯爷,不想嫁给那瑾亲王,因此十分痛苦,她不忍心见大小姐日日以泪洗面,所以才挺身而出想帮助你们,只要侯爷依四小姐所说的办法,将她带离大智国,以后你们俩就能成为神仙眷属。”
春雨将先前四小姐教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尚雨阳面露讶色,“想不到灵菲小姐竟也对我有意,尚某还以为自个儿只是一厢情愿。”
“怎么会呢,比起那跋扈狂妄的瑾亲王,大小姐自是更喜欢温文儒雅的侯爷,只是太后指婚,她有苦难言,四小姐不忍见大小姐镇日为了要嫁瑾亲王的事而郁郁寡欢,才想帮助你们,此事大小姐心里也是同意的,但她不好言明,还请侯爷别辜负大小姐一片深情。”
尚雨阳沉吟须臾,才缓缓启口道:“既然灵菲小姐不嫌弃,愿意以身相托,尚某岂能负她,一切就有劳四小姐了。”
“那太好了,奴婢这就回去禀明四小姐。”春雨面色一喜。
罢吃完午膳,文灵菲有些昏昏欲睡,直揉着眼皮。
她素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眼皮一直往下沉。
“珞珞,我去睡会儿。”她起身走进内室。
席珞跟了进去,从怀里掏出了只瓶瓷倒出一枚药丸塞进她嘴里,借着扶着她的手臂,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她愣了愣,虽不太明白为何要这么做,仍是点了点头。
席珞扶她躺上床后,走出来对那两名服侍文灵菲的侍婢说:“大小姐睡了,别去吵她,我有事出去一会。”交代完便离开小院。
那两名侍婢见她走远,一人快步离开,另一人进房里去查看文灵菲是否已睡得不省人事。
不久,离开的那名侍婢带了两名侍婢过来,几人扶起她,一路悄悄往后院而去。
其中一名侍婢走向看守后门的一名家丁,朝他低声说了几句话,从衣袖中掏了一录银子塞进他手上。
收下银子,那家丁咧嘴而笑,佯称要去茅厕,离开后门。
一名侍婢过去挪开门上的木栓,打开后门,另外两名侍婢扶着文灵菲走了出去。
看见已等候在那里的尚雨阳,她们赶紧将人带过去交给他。
“噫,灵菲小姐这是怎么了?”接过文灵菲,见她紧阖着眼,似是沉睡不醒,尚雨阳关心地询问。
“侯爷,是这样的,大小姐这两日染了风寒,为了早日痊愈,因此服了较烈的药,但这种药服用后会使人昏睡,她不久前才服了药,所以此刻还昏睡不醒。”春雨解释。
“她既知今日要随我离开,又怎么会服下那药?”尚雨阳狐疑问。
“是大小姐一时忘了,才会不小心误服下那药汁。侯爷,这看守后门的家丁很快就会回来,咱们还是先扶大小姐进马车里,免得被人发现。”
“好。”尚雨阳帮着扶她上了马车。
这次他只带来两名心月复的随从,一人充当马夫在前头驾车,另一名牵着一匹马候在一旁。
扶她进去后,几名侍婢赶紧下来,春雨催促道:“侯爷,你们快走吧,别忘了依照先前四小姐告诉你的路线走,才能安全离开。”
尚雨阳点点头,“替本侯多谢四小姐。”说完,他跨上随从牵着的那匹马。
在主子跨上马后,那名牵着马的随从也跳上马车前座,一行人很快离开玉枢城。
出了城,尚雨阳回头瞟看一眼,并未急着赶路,反而放缓了马速悠哉而行。
而原先昏睡不醒的文灵菲也缓缓睁开了眼,她掀起帘子往外探了探,望见骑在马背上的尚雨阳,出声问道:“侯爷,咱们这是要上哪去?”
“到慈光寺去。”听见她的话,尚雨阳策马过来,面带温笑地答道。
“为何要去慈光寺?”她纳闷地问。
先前用了午膳忽然很困,但在吃下珞珞塞给她的那颗药丸后便又不困了,但那时珞珞在她耳边低声要她继续装睡,还说:“不管等下发生什么事或是听见什么,你都不要睁开眼,直到出了玉枢城再张开眼。”
话一说完,珞珞便出去了。她不明白珞珞为何要她这么做,但她知道珞珞绝不会害她,因此便乖乖照着她的交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