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开始求学,老师们也是在院子外讲课,我在院子里听着,几乎没有面对面的时候,就这样直到我能说亲的年纪,我这克死人的名声被压了下来,所以一开始还挺顺利的,但是接下来订亲的对象接二连三都出了事儿,不是那家的姑娘出了意外,就是家里遭了灾,结果全都退了亲。
“最后我兄长没法子可想,就去买了教过的小泵娘打算先伺候着,前后共买了四个,但一个有一天下山的时候掉在陷阱里差点扭断了脖子,一个在厨房旁休憩的时候差点被火炉冒出的烟呛死,一个则是在有人试图对我不利的时候被误杀,最后一个倒是没事……但是……”
齐媚娘听了这一连串不幸的故事,不禁目瞪口呆,下意识的追问:“但是如何了?”
“那姑娘和她前一位当秀才的主子有了私情,被买来的那阵子我正在养伤,身边只剩下她伺候,后来她听说那秀才在上京的途中染病而亡,她一时想不开也就跳井了,虽然最后被救了起来,我也放她走了,但是毕竟跳井后伤了身子,落下病谤,想来现在生活也……”越说,他心中越是沉甸甸的。
一条条的人命虽然并不是他亲手夺去的,但是都是阴错阳差地因为他或伤或亡,他实在不能不在意。
听完最后一个姑娘的结局,齐媚娘脸上的表情说是瞠目结舌也不为过。
她知道天煞孤星带灾带病,没想到却是如此灾情惨重。
她该庆幸自己是不容易被他的煞气给克到的命格吗?要不然她早就……
等等!所以他找她凑合,该不会是因为只有她目前没被他克出毛病来吧?!
一这么想,她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了。
“所以……你说的找我一起凑合着过,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被你克出毛病?”她心情很复杂的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被她这么一问,寒郸零也错愕的看着她,“这些日子以来你没有出什么意外或麻烦?”
这不可能吧!照道理来说,前些日子两个人这样亲近,虽说没有什么碰触,但也是都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她那天拂袖而去,他还以为是她终于受不了接近他所引发的那些意外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齐媚娘没好气的说:“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有什么意外不成?再说了,我现在还能有什么意外,我全家都死得只剩下我一个,我也成了寡妇,除了我这条命外,我还能有什么意外?”
寒郸零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似乎有道理,但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脑子本来就转得快的他,一下子就想到哪里不对,眼睛倏地瞪大的看着齐媚娘,热烈的眼神看得她背脊一阵凉。
“怎……怎么这样看我呀?怪吓人的!”齐媚娘咬着唇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只差没咬着小手帕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没被他给克到,他有必要用这种像要把人给吃了的眼神望着她吗?那眼神真是让人头皮都发麻。
“你刚刚说你这些日子什么事儿都没有,是真的吗?”他沉着声追问。
他心中半是期待半是忐忑,不敢相信自己连想都没想过的好事就这么突然发生在他身上。
齐媚娘受到了些惊吓,要不是手仍被他抓着,她都想退开好几大步了,“是呀,是没什么大事……”
他眼睛一亮,眼神炯炯的望着她,才刚开口要说些什么,房外忽然响起观月一声急促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臂月一冲进来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尤其是发现自家主子冷如冰的视线里蕴含着像要吃人的凶狠,更是让他连头抬都不敢抬。
他也不想这样没有眼色的跑进来,而是实在是有不得不说的话呀!
“有什么事?”寒郸零冷着声问道。
若不是知道观月和观日不是那种不知道规矩的人,他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臂月声音发颤,却没有结巴的快速说着,“是齐娘子住的尼姑庵出事了!”
齐媚娘没想到竟然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虽然说她对于那尼姑庵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也是现在住的地方,说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而且能让观月这样匆匆忙忙的冲进来说话,想来绝不可能是小事。
“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齐媚娘急问着。
尼姑庵这样清净的地方能够出什么事情?不管怎么想都让人不安。
寒郸零一听到是尼姑庵出了事,下意识将齐媚娘的手握得更紧,眉头轻皱,眼神也沉了下来,观月见状,本就惊惶的神色更加的惴惴不安。
“昨晚好像是有贼人想进庵里抢劫,结果惊醒了里头的师父,那贼人窜逃时,不小心撞倒了火烛,尼姑庵从大殿烧了起来,虽然里头的人都拚命救火,但是火窜烧得太快,到早上庵堂已经毁了大半,不能住人了。”
在观月话落的一瞬间,房间里似乎冷得有如寒冬,寒郸零眼里的光芒也一点点的消灭,本来的信心也如雪花般消融。
他还是想得太好了……他心中苦涩的想着。
齐媚娘想的却是,若不是昨晚过来了这里,只怕现在她也不知能不能逃过一劫,再说这件事比她猜想的好些,那些女师父至少人都没出事。
突然,她惊呼了声,“啊!你送给我的那些料子!”
心疼呀!那都是多好的料子,平日她连碰都不大敢碰的,就怕自己一个不慎把布给刮坏了,她小心翼翼地存放着,结果现在全都让大火给烧没了。
寒郸零听见了她的惊呼,在心中轻叹,看来两个人刚刚的话题已经无法继续谈下去了。
他话锋一转,顺着她话尾安慰道:“无妨,那些料子我这里还多着呢,看需要什么就让观月去后头的库房拿。”
齐媚娘即使被安慰了,可还是心疼得很,她一脸纠结的嘀咕,“哎呀!就算是这样,那也是白白浪费了被烧毁的布,幸亏我前几天已经帮你裁好了件衣裳和其余衣裳要用的布料,本来想着一边照看你,一边缝衣裳打发时间,也就冒着雨一起带过来了,要不然可全都糟蹋了。”她目前注意力全在此,因此未意识到尼姑庵烧了,她暂时也没了住处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下去。
寒战零坐在床上听着她清脆的声音一下抱怨说那些料子被浪费了,一下子又说等衣裳做好了就要拿来让他试试,接着说要绣些什么花样,但他却不再主动接话,原本握着她的手也无声无息的放开。
臂月远远望着,轻皱了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如玉般的主子,娇悄的齐娘子,两人坐在一起,一个安静一个笑着说话,沐浴在晨光之下,看起来该是多美好的画面,只是他怎么看却怎么奇怪。
“怎么看起来那么别扭呢……”
站在门外的观日听了他的话,默默的来到他身旁,瞧了里头的两人一眼,心中略微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着,“走吧,到门外去守着,若有空先到库房里挑几匹好布料过来。”
臂月小了观日不过两岁,但是对于成熟的观日却很是信服,因此也没多说什么便放下心里头的疑问,转身走远了。
臂日看着里头的两人,心中清楚观月刚刚感觉到的古怪是为什么。
看似平静,但自家主子眼里化不开的哀伤,正是这幅美好画面的最大败笔。
以至于此情此景看起来如此美好,却……难以入画。
第4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