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明白了。”梅太医拱手,这才对安玲珑吩咐。“小子你——”
他紧拧眉头,把安玲珑上下看了看,立即对身边的药仆吩咐。“把这小子带去澡堂用药浴净身,洗干净了再带过来。”
一旁的药仆上前领命,朝安玲珑招手。“跟我走。”
安玲珑站起身,跟着药仆走出屋子,待没人注意时,她唇角勾起了得逞的弧度。有了轩辕祁的一句话,她不会被赶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谁会想得到她安玲珑就躲在左统领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有多久没洗澡了?她不知道。
在奴隶营里,好几个月不洗澡是很正常的,这让她躲过与一堆男人们共浴的难关。现在才刚入春,天气仍是凉的,她原本打算等过了风头,趁天气回暖时就离开奴隶营的,只不过后来一场猎杀,让她将离开的计划提前了。
有澡可以冼,她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在月兑衣之前,她犹豫了下。
虽然她找地方解手时,眼妖都会消失,但现在可是全身要月兑光的。
“喂,我要更衣了,你可别偷看哪。”她对着簪子小声道。
“啧,你吃的是什么鬼药?该凸的地方没凸,该翘的地方没翘,身板完全不像个女子,本公子还怕看了伤眼呢。”
妖魅的双眼没有出现,但声音却传进她的耳里,语气还带着不屑。“世间绝色,本公子早就看遍了,除了皮相不同,都是一样的。”
安玲珑低头看自己的平胸。为了扮成男人,她不惜向梅容轩讨来秘药,让自己停止发育,也停了月事。
梅大哥说过,那秘药虽有效,服用却不可超过一年,一年后必须停药,否则将造成一辈子的伤害;他还叮咛她一年之内要找他调养身子,才能恢复少女的身段。
如果眼妖要看,她是怎么防也防不住的,反正她也不当眼妖是人,就是一只妖怪罢了。
她在浴房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因为要去服侍轩辕祁,身上不能有异味,所以药仆提供的皂角掺了草药,而她原来肮脏破烂的衣物也已经被丢弃,取代的是干净的小厮衣衫。
她换上衣服,打理干净出来后便被人领回去,当她出现在屋子时,众人不由得一愣。
冰勇更是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小子,一手模着下巴说:“真看不出来哪,原来你这小子生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也难怪郭勇惊讶,因为安玲珑原本就是个小美人,当奴隶时,她故意把自己弄得又脏又丑,避免让人注意,而现在冼去一身脏污后,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斯文秀气的少年。
其实若将药水浸染的暗褐肤色冼去,她会更漂亮些,但她现在是男子,保留褐色的肌肤才像个少年;况且太漂亮是会招祸的,她可听过有些俊美的男奴下场凄惨,被有断袖之癖的权贵当成了禁脔,她主要的目的只是让轩辕祁看自己顺眼就好。
她低着头,感受到轩辕祁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便又收回目光。
梅太医倒是没怎么去打量她,更遑论认出她来,见小子把自己打理干净了,便命令道:“小子过来。”
“是。”她恭敬地上前,立刻闻到血腥味,抬头瞧了一眼,原来梅太医正将轩辕祁伤口上的腐肉刮除。
她想起梅大哥曾说,若要伤口愈合格快,除了要清冼伤口,还得将腐肉刮除才行。
梅太医将已经坏死的肉刮掉,又费了一番功夫为轩辕祁重新缝合伤口。这回多亏轩辕祁一受伤就立刻封住自己的穴位,才没让毒性扩散。
“大人万幸,这一刀虽深,却刚好避过重要的位置,没有伤到内脏,否则就算老夫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您呀,把——”梅太医正要说把那个白色药瓶拿过来,却见那小子早已把药瓶奉上,正是他要的消炎药。
梅太医看了小子一眼,心想这小子倒是伶俐,又长得颇为顺眼,难怪大人不要药仆,指名要他。
梅太医接过药瓶,洒在轩辕祁的伤口上,待处理完后,他又命令小子把器具拿去,全部放进锅子里用热水煮沸。
待安玲珑领命而去,梅太医回头对轩辕祁道:“这小子挺不错,见血见肉的也面不改色,反应也快,难怪大人想用他。”
轩辕祁只是淡淡地回道:“一个奴隶罢了。”
“奴隶?”梅太医颇为意外,但随即想到什么,便也明白了。“这奴隶怕是出身好人家的少爷,不知因何获罪而被贬为奴隶。”
梅太医联想到安家,多少感到不胜唏嘘。
当初安家三姑娘安玲珑死讯传来时,他还担心自家儿子听到恶耗会受不了,幸亏只是伤心而已,他怕儿子想不开,也就暂时不逼他成亲,想说过几年再说。
梅太医只是随意一说,但听在轩辕祁耳中,却听出了另一种意味。
“喔?梅太医觉得,他是好人家的少爷?”
“是啊,那小子收拾医具的手法,必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不像一般江湖郎中那般粗糙。”
梅太医长年给皇上、王爷和后妃看诊,侍医皇家时,张罗的医具和看诊时的规矩必然万分讲究,梅容轩跟着父亲习医,自然也承袭这一套,在教安玲珑一些医理和医术时,也顺道将规矩教给了她。
安玲珑若此刻还在一旁,听到梅太医说的话,必会冒出冷汗来,她绝对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习惯会被梅太医看出来,还说给轩辕祁听。
轩辕祁听罢,没有说什么,精锐的长眸却眯出一抹玩味。
子说自己来自穷乡僻壤的草山县时,他便不大相信,果然有异,得派人仔细查一查。
梅太医将药方写好,递给大人,轩辕祁连看都没看,直接命梅太医把药方交给小安,让小安来服侍他。
有了左统领大人的亲代,为他熬煮汤药和近身服侍的责任便落在安玲珑身上,即使她地位卑微,府里却无人敢刁难她,大家都知道这是大人亲自带回来的奴隶,且颇为看重。
“啧啧啧,他若知道你是女的,肯定会收了你。”
俊逸邪魅的妖眼又在她身边飘来飘去,与她说笑,而安玲珑早习惯了何关荤素不忌的说话方式,她只是安静地打理府中大管事暂时为她准备的下人房。
“长得俊又位高权重,重要的是尚未娶妻,可是个巴结的好对象哪!不如这样好了,你就假装去河边沐浴,我把他引来,不小心让他看见了,凭你的资色,一定可以成为他的宠奴。”
安玲珑没理会他,拿扫帚清扫屋里的灰尘,而眼妖似乎也不因她的置之不理而停止说话。
“若让他知道你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说不定他会一时心软收了你。”
安玲珑还是不吭声,不管眼妖说什么,她就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奴隶,在帮主人干活。
突然,她的扫帚使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似的,她拧眉,这才抬起眼来。
“以美色事人,说不定你的抄家之仇就可以报了,你觉得如何?”何关邪魅的俊眼靠近,占满了整个画面,看来是不得到安玲珑的回应便不死心。
安玲珑索性放下手边的活儿,对何关笑道:“我最近想通了一件事,是有关你的事,想不想听听?”
那双眼多了抹妖异的狐媚。“喔?本公子倒是好奇,愿闻其详。”
“我猜,你因为某种原因,必须附身在簪子上,而我的血沾到簪子,所以让我们两个有了某种连系,比如说让我看见你、听到你,对吧?”
何关眯了眯眼,没说对,却也没否认,安玲珑心想那就是自己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