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情意旖旎的一夜又这么过去了。
程元秀早早地醒来,本想立刻起身等着伺候卫旬梳洗的,可一想到他昨晚的失常,不由得停下动作多看了他几眼。她的目光仿若清晨的第一缕日光,缓缓滑过卫旬的折刀般粗狂的眉、鹰勾般挺拔的鼻、刀刃般狭长的眼眸,接着再往下滑,便瞧见他石塑般完美健壮的身躯。
就在程元秀出神相望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他侧转过身,拢起被程元秀枕在身下的手臂,将她香软的身体搂入怀中,“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特有的沙轻。
程元秀粉面一红,轻轻从他怀中退出来些,“没什么。”
卫旬将她拉回来,“好好躺着。”
程元秀嗫嚅,“快卯时了。”他要起床打拳、吃饭,然后出门。
卫旬的侧脸压着她的额头,“今天我不出门。继续睡。”
程元秀迟疑着说:“可我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卫旬啧了一声,不悦地说:“昨天我和你说的都忘了吗?陪我睡觉!”
程元秀没吭声,乖乖地任他搂着。
不一会儿,卫旬便又开始轻轻地打起鼾来,程元秀悄无声息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檄羽阁里传出卫旬的暴喝:“程元秀!”
颂安忙不迭地跑进内室,弓腰站在床边,回禀道:“三女乃女乃陪夫人说话呢。”
卫旬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抵在膝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天天去、天天去,有什么话好说!”颂安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敢说话。
卫旬又生气,又疑惑,昨天他说得还不清楚?怎么程元秀就这么不听话,难道是自己方法不对?卫旬承认家人对程元秀确实很好,可自己对她也不差啊,她怎么就这么差别待遇!他的眉头拧得死死的,半晌过后忽然看向颂安,“你说,我对程元秀不好吗?”
一见矛头指向自己,颂安的心都哆嗦了起来,“三爷自然待三女乃女乃极好。”
卫旬重重一叹,没再说话。
颂安一直跟着卫旬,自然也知道点他的心思,不禁壮着胆子劝慰,“三女乃女乃亲近各位主子,自然也是为了让您宽心。”
“既想让我宽心,倒不如和我亲近点。”卫旬没好气地说。
“奴才知道您疼惜三女乃女乃,只不过……”
“谁疼惜她了!没良心的小东西。”卫旬骂道,片刻之后忍不住斜了眼颂安,“只不过什么?”
颂安自知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主子的心情就一直好不了,主子心情不好,他们也跟着受罪,于是忍不住不怕死地给卫旬支招,“奴才觉得……您心中疼惜三女乃女乃,但面子上却冷了一些,若是能像其他几位主子一样,那三女乃女乃就能明白您的心了。”
卫旬若有所思地伸手揉了揉下巴,果然正如自己所想,他的方法不对吗?不过他可没疼惜那个女人,也没打算让她明白自己的心,就是看不惯她对别人都那么好,偏偏就不爱搭理自己,明明是他的老婆,可除了在床上,他却根本抓不着人,这算什么,他找的是老婆,又不是伴,卫旬模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过,他现在竟沦落到要和自己的家人抢老婆吗?这也太丢人了吧!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十分不屑和自己家人抢老婆的卫旬出现在了卫康的房间里。
当时的情景有些怪异,陶氏、卫金僖和卫金宁一人捧了一个绷子,正在有模有样地刺绣,而程元秀就坐在她们旁边,正在逐一辅导。卫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家的女人居然在绣花?好吧,既然都这么不正常,那他和自己家里人抢老婆的行为也就不拿奇怪了。他梗了梗脖子,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些。
陶氏见他后笑道:“三弟来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都在无声地询问他来干什么。
卫旬找了张椅子坐下,“都看我干什么,来这坐坐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是好多年没见卫三爷来这“坐坐”了。
帘后的婢女立刻为卫旬奉了茶。
卫旬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杯稳稳地喝了一口,满脸的大爷样,坐下之后他并不言语,问什么也都敷衍着哼唧,随后便也没人再搭理他,继续刺绣的刺绣、说话的说话。卫旬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一双长眸时不时地往程元秀身上瞥,她自打自己进屋时看了眼自己,之后便一直垂着头刺绣……刺绣就这么有意思啊?
卫旬仔细地观察着程元秀,而后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汗湿的手心,然后不经意地揉了下眼睛。卫旬见状立刻站了起来,“你揉眼睛做什么?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了?!”
“嗯?”程元秀迷茫地抬起头。
“不舒服了吧。”卫旬直接走过去,满脸关心地说:“是不是眼疾复发了?”
“复发?”程元秀愣了愣,“我没……”
“一定是这样的,最近你总是揉眼睛,我让你注意点,你还不听。”说着便将程元秀拉了起来,然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宽大的手掌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先别看东西了,一会儿我请神医来给你看看。”他一手捂着她的眼,一手搂着她的肩,不顾程元秀的挣扎往外走。
程元秀满头雾水地被他搂走,“我……”
其他几个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卫康满头雾水,“怎么还能复发啊?干脆我请御医过来吧。”
陶氏也站了起来,愧疚万分,“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哎,都怪我们……”
卫金僖和卫金宁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绷子。
卫旬连忙道:“不用,我来照顾她就行,你们继续。”
继续?他们怎么还有继续的心思,卫康与陶氏已把程元秀当成了一家人,如今听她可能眼疾复发,顿时心急如焚。
陶氏上前几步,“三弟……”
话音未落,门前帘子一起一落,卫旬已经消失了。
第9章(1)
回到檄羽阁后,程元秀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卫旬一进门就将下人全部遣走。程元秀瞧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有事要说吗?”
卫旬不搭理她,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别人闯进来似的。
程元秀更奇怪了,“你关门做什么?”
卫旬还是不说话,转身直接就把棉袍给月兑了。
程元秀见他转眼间就月兑得只剩中衣,当即变了脸色,“你……你要干什么?”
卫旬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程元秀立刻站起来,“现在还是白天,你……”话没说完,就见卫旬在自己面前站定,抬起了两条手臂,程元秀疑惑地看着他。
卫旬微微颔首,也不看她,“好好量,做得不合身我就让你好看。”
程元秀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是要让我帮你做衣服吗?”
卫旬瞥她一眼,别别扭扭地点头,“嗯。”
程元秀低着头将卫旬高举的手臂给按了下来。
卫旬一怒,“你不做?”
程元秀抬起眼,显得有些为难,“我……我不会。”
卫旬眉头一展,疑惑道:“不会?那些香囊、手帕都是怎么做的?”
程元秀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棉袍,又伺候着他穿上,“我自小边爱绣点东西,可衣服……
我大约知道怎么制,可却没真的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