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旬又怒了,“我不是说不娶的吗。”
“我也没办法。”卫康立刻退开三步,“娘因为你的婚事都病倒了,我只能赶快定下来让她老人家宽心。”
一提到娘,卫旬头疼地拧眉。他这个老娘,为了逼他成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十天里有八天都在装病危,虽说卫旬要真是铁心不娶的话,她也没办法,可难免又要在他耳边哭哭啼啼、念念叨叨,搞得他烦不胜烦,真是的,老娘她不是巾帼英雄吗,怎么老了以后变成这样了!
说起来,还是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自己现在早就把那个程元珠给吓跑了,他真不该多管闲事救了她。
卫康本想在他发飙前闪人的,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这大晚上的,你只穿着中衣在庭里做什么呢?”
卫旬想也不想,“晒月亮。”
“晒月亮?”卫康的眉头拧起,不多时便松开了,“你是在吸收日月之精华?这样能变得更帅?”
卫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
卫康似乎是信了,“那回头我也试试。”然后一面念念叨叨地走了。
经过大哥的这番搅和,卫旬的怒火也散去了不少,他一拢衣袂,转身往阁中走去,“和爷说说这个程元秀。”
颂安忙不叠地跟上来,“程元秀是程元珠的庶姊。”
卫旬顺口问:“庶姊?”他记得那个程元珠都十六了,“她多大?”
颂安回,“十八。”
卫旬拧眉,“十八了还没嫁出去?”
这就是颂安接下来要说的了,“这位程二小姐患有眼疾,所以一直没有婚配。”
卫旬又问:“瞎子?”不对啊,如果是瞎子怎么打他耳光打得那么准?
颂安说:“半瞎,听说只是看东西看不清楚,故而行动不太方便。”
卫旬冷哼了一声:“又是瞎子又是庶女,这样的身分却还不老实,妄想爬进侯府来。”
虽然听起来满可怜的,但他却对这个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其实居心叵测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但却没有像这次一样恼怒过……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女人的感觉有些不同吧,前几日还对她念念不忘,今日却得知她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令人作呕,所以说越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人就越是有心计,肯定不如性格爽朗些的女人适合做老婆。
姊妹间一脉相连,那个程元珠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旬更加打定了主意不娶程家的女儿,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之后,他吩咐颂安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个程元秀的行踪,我得找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
第3章(1)
卫旬很快就找到了和程元秀单独“聊聊”的机会。
几日之后,因为程、卫两家的婚事敲定,所以程府的大夫人特意带着程元珠去法安寺上香还愿,感谢佛祖赐下良缘。
在出发之前,程元珠强烈要求大夫人把程元秀也带上,这令她十分地不解,“好端端的,你带她做什么?也不怕别人说咱们的闲话。”如今程元秀与男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说闲话也是在说她,和咱们有何干?”
“娘是怕会影响你,今日李夫人、马夫人她们可都是要去上香的。”法安寺香火鼎盛,是有钱人家爱去的地方。
“女儿的亲事不是已经敲定了吗?不会被影响的。”
大夫人似乎有些动容,亲事尘埃落定,她确实放心了不少。
程元珠继续说:“平素她总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死人脸,女儿看不惯得很,偏要抖出她的丑事,然后再把她带到众人的目光中,当众撕下她的脸皮。”她倒是想看看,程元秀听着那些戳她脊梁骨的难听言论,还能不能那么淡定。
大夫人拗不过程元珠的请求,只得答应。
於是在那一日,程元秀随她们一同去上香,跟着大夫人母女上香、摇签,然后听她们与各位贵夫人攀谈,然后再听那些贵夫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程元秀听着那些越发不能入耳的议论,显得很镇定,反正自己无心婚配,也不大在乎名声如何,所以便随她们如何议论吧,虽然听完后心里会有不舒服,但程元秀依然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程元珠本想羞辱她,可见她还是那么眉目淡淡,就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十分窝火,可她又不能在法安寺里教训程元秀,只好烦躁地让程元秀滚远一点,“好了,你别跟着我们了,看见你那张哭丧脸我就烦得紧,快点消失!”说完她撒娇似的拉了拉大夫人的衣袖。
大夫人点头应允,“我们一个时辰后离开,若是没看到你,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程元秀点头,“知道了,大娘。”
离开了大夫人母女后,程元秀打算去法安寺后院那间大夫人专用的客房的休息。平时大夫人上香过后都会来客房里吃点斋饭再走,所以她正好在这里等着她们回来。
“沛玉,我想去内间歇歇。”
“内间?那可是……”那可是大夫人专门用来休息的啊,若是她回来之后看到了难免又要刁难小姐。
程元秀自然也知道这些,可她不久前才落水发烧,之后又因为跪祠堂而昏倒,现下实在身体虚亏,浑身疲倦,“我就躺一躺,你在外面守着,若是听到动静了立刻告诉我。”
沛玉也没再阻拦,扶着程元秀走进内间,并服侍她躺下。甫一躺下,程元秀就觉得眼皮沉沉,忍不住擡手轻掩去一个呵欠。
沛玉担心地说:“小姐好好歇一歇,奴婢就在房外守着。”
程元秀轻轻地嗯了一声,听到木门闭阖的轻微声响之后,她便轻轻地阖上了眼。就在她昏昏沉沉即将睡去的时候,房间里又传来喀哒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有脚步声传来。
程元秀立刻警惕地睁开了眼,“沛玉?”大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沛玉,而是一个男人!程元秀猛地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在她尖叫出声之前,那个人便伸出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他宽大厚实的大手几乎遮住程元秀的大半张脸,连同鼻子也被掩住,无法呼吸的她难受地挣紮了几下。
卫旬无奈地张开指缝,露出她的鼻子,他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说:“不许叫。”
程元秀从他的指缝中贪婪地吸了几口气,再一擡眼时便看清了男人的脸,并且只用了片刻就将他认了出来,是浣花苑里救她的那个人!她眼底的恐惧化作了惊讶,一时间停止了挣紮。
卫旬看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有些奇怪,“你认出我来了?”
程元秀心一跳。
幸好卫旬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嘀咕道:“怎么可能,明明是个瞎子。”一定是被自己的威胁给吓到了,他大掌松了松,“我现在要放开手,你要是敢乱叫就死定了,我可没吓唬你。”
程元秀大约猜出他是为了那枚珠子而来,当即也就没那么恐惧了,於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卫旬狐疑地把手挪开一点,见对方没有要尖叫的意思便彻底地把手放了下来。挣月兑开箝制之后,程元秀立刻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而后与卫旬拉开了一段距离,声音微颤地问:“恩公翻墙而入,所为何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卫旬瞪眼,“你不是眼睛……”
程元秀镇定地说:“小女眼睛不好,耳朵却不聋,自然识得恩公的声音。”
原来是因为这个,卫旬哼了一声,环起手臂,毫不留情地说:“别一口一个恩公的叫,我可担待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自己没救过你。”他居高临下地瞅着低眉顺首的她,不经意地瞥见那露在领口外的一截白皙脖颈,顿时觉得心神一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