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着满满要给家人的东西,她心里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辛苦赚钱就是要用来花的,如果能看见家人一个高兴开心的笑容,那就值了。
眼看着和流火约的时辰快到了,她才让阿茶赶着车到城门口会合。
回到竹屋,就不提几个大男人收到礼物有多开心,只能说纂儿这礼物都送到了几人的心坎里,有时不见得送礼非要多昂贵不可,礼轻情意重,送得恰到好处更好。
喜婶直模着那色彩丰富、织面光滑如镜的布料,“我这一把年纪了,穿这不合适,我想压箱底留给我将来的媳妇穿,年轻人穿着喜气精神。”
“谁说不适合,放到箱底放着放着就过时了,火叔、未叔、水叔你们说,喜婶用这料子裁制衣服来穿,合适不合适?”纂儿拉着布料在喜婶身上比来比去,笑得狡猾。
她看得出来喜婶是喜欢的,但是为母的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这还真的不必,那时候再剪更时新的料子不就好了?
禁不起几个男人一个劲儿的夸好,喜婶这才略带害羞的收了下来。
丙然,等那料子透过喜婶的巧手变成新衣,穿了出来,纂儿又替她梳了个年轻的发髻,不只纂儿觉得眼睛一亮,几个男人,尤其是流火,看得眼睛都忘记要眨了。
“丫头,以后别给你喜婶梳那种头。”流火偷偷把纂儿喊到一旁,小小声的说道。
“火叔觉得不好看吗?”
流火搔了搔脸,有点局促的回道:“不,太好看了,她要顶着那模样回村子去,到时候一堆油虫蚂蚁都想黏上她,那我怎么办?”
喜婶年轻丧夫,独立扶养独子,寡妇出门在外,为了不招惹人注意,总是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很老气,他以为只有自己看见她的美好,要是有哪个谁也和自己有一样的眼光,那他这么些年不就做了白工?
“火叔,你既然喜欢喜婶,那就把她娶回家去啊。”
“阿喜说她想等孩子大一点,你火叔我经年在外奔波,她说她不想要和这样的男人生活。”
男人在外说是为了养家活口奔波劳碌,其实说穿了,每个男人只要能力足够,都不愿意屈居一隅,到老了,面对儿孙连个吹嘘的本钱都没有,但是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可多着,谁又能固守本心,一如初衷?
现代的男人没有,小三随处可得,诱惑太多,有的还会自己贴上来;妻妾成群的古代,女人更不值钱,但凡男人手头上只要有点余钱,就会想享齐人之福,所以想找个对女人从一而终的男人,根本是奢望。
不过幸好,这年头的女子对男人要求也不高,能养家活口、把钱拿回来就可以了,但是二嫁和初嫁不同,历经一段婚姻洗礼,女子想要的也和当初不一样了。
“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想。”纂儿说得有点老气横秋,但是她也知道火叔不是真要她的答案,有时候只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毕竟这世上哪能凡事都遂人心意?
可她了解喜婶的想法,女人想要个男人作伴,求的无非是心安,遇到事,有个男人替你出头,让你不受欺负,有人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话,要是自己的男人长年累月在外忙碌,家里也顾不上,出了事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这种男人不如不要。
那些个鼓吹家中男人要心大做大事业的,就活该守着空门,自己张罗里里外外,有的人要银子,有的人要感情,这些人要的是银子,也算求仁得仁。
有情郎难得,在现代她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缘分都很短,只能相互陪伴走一小段路,便无疾而终了。
迸代的女子通常早婚,十四、五岁就要开始议亲找对象,她离那年纪还远得很,真的不着急。
饼几年,等她攒够了钱,让自己站稳脚步,有心思想别的事时再做打算。
哎哟,她也想太多了,从喜婶身上延伸到自己,真是够了!
转眼到了中秋,终于接到闻巽寄回来报平安的信,信中说他人在一个靠海的城镇,不克赶回来过节,连同信件的还有节礼,给纂儿的是一个得双手抱着的海贝壳和一颗有杏桃干那么大的琥珀,表面覆裹着一整根完整羽毛,纤细的羽毛清晰可见,还有一些植物碎屑。
几个大人看了也纷纷赞叹,保存得这么完整的琥珀真的十分少见。
收到这么特别的礼物,纂儿很高兴。
流火看着她的表情,笑着跟她说,也许她的巽哥哥年底就回来了。
她很配合的笑了笑,把礼物搬到房间里去了。
除了她,几人也收到了信,只是看他们的意思也没打算和旁人分享,她也不多追问。
这日,几人吃了团圆饭,又在院中赏了一会儿月亮,吃了几块饼便回房了。
秋天的不老山已经很冷,黄叶遍地,纂儿早早就穿上皮袄子,睡觉虽然不用穿那么多衣服,但是她这身子骨是个怕冷的,按照自己怕冻的体质,除了里衣她还多穿了件
薄棉衣才睡下,可睡着睡着,到了半夜身子觉得发冷又发热,头也一阵阵疼了起来,怎么都挡不住那钻骨的寒意。
她不想惊醒其它人,咬着牙爬起来灌了好几杯水,又见房间里的炭盆仍有暖意,想想整间屋子就只有她一人房里搁着炭盆,怎么还是着凉了?
拖着虚浮的步子躺回床上,想说睡一觉起来或许就没事了,最后的确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觉得有什么清凉的东西捂着额头,但那凉意也只有一下子,再睁眼,模模糊糊看到的是个满脸褶子的老爷爷。
意识昏沉的她,闻到老人身上有一股药味,接着又睡了过去。
一早就被阿茶用骡车请到山腰上来的老郎中,看着纂儿那因为高烧通红的脸蛋,也不说话,切了脉,拨了她的眼皮,便刷刷写了方子,让人煎药去。
“老大夫,我家这丫头……”喜婶半夜起来发现不对劲,就把一屋子的男人都喊醒,自己则是忙着用温水替纂儿的身子降温,看她时好时坏的样子,忧心得一晚都没睡。
“小时候亏了身子,底子不好,这山腰又冷,一到这时候,身子骨就受不住了。”
“那可怎么办才好?”
“先用药压着,尽量吃些好吃的养着,拖到开春,或许就能不药而愈。”
昏昏沉沉之际,纂儿也听到了老郎中的话,不由得想,您老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会儿离开春可还有好几个月,难道这几个月都让她躺在床上吗?
杂沓的声音远了,纂儿的眼皮子还是很沉重,吃完了比黄连还要苦的药汁,也不知那药中放了什么,人又倦怠的睡去。
再次清醒,她愣了下,映入眼帘的是新月般的弯眉笑眼,依稀是她认得的那个人,差别在他向来光洁细致的下巴,这会儿都是青髭,两眼通红,身上的衣服还散发着一股酸味。
她这是在作梦吗?梦见了她的巽哥哥。
她真的没有很想他,他却入梦来了。
瞧着他,心里似有花影摇曳,快乐又明艳。
真好!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一动也不动,闻巽可慌了,该不会她这一病,连神智都不清楚了?
“纂儿妹妹。”
原本像个布偶般的纂儿,终于把眼神焦距对准眼前还不曾消失的幻影,声音沙哑的道:“你不是幻影啊,巽哥哥。”
他伸出长指掐了掐她的脸颊。“疼不疼?如果会疼就不是幻影。”
“啧啧啧啊啊啊,巽哥哥,力气小点,我是病人耶,好痛!”她龇牙咧嘴,泪花都迸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