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己这么想没道理,就算千百年后的现代,国家经济仍是掌握在那三趴人的手中,闻巽有钱,也就是老子有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是人家的事,而且她还是那个受惠的人,凭什么酸溜溜?
“你是第一个。”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宛如闲庭信步,经过他身边的人很自动让出一段距离来,可等目光从他身上落到纂儿上,又有一些难以苟同。
“以后不要再乱花钱,赚钱不容易。”她弱弱的说完,算是结束这个话题,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东西拐了去。
大街上人潮如织,街边茶棚里冒着袅袅白烟,夹杂着鸡丝面和馄饨的香味,拐过两条街后,蒸饼、煎饼和汤饼的香味又迎面扑来,接着是卖杏仁酪和豆腐脑的,食物的香气勾得纂儿肚子里的馋虫作怪,要不是手一直在闻巽的掌握里,她就钉在那儿不动了。
闻巽视而不见她口水都快滴到胸前的样子,领着她走进了客栈。
大堂里坐着许多用饭的人,人声鼎沸,不过闻巽还是很明显的听见她的小肚子里发出的月复鸣声。
她一瞧见他垂首看过来,连忙遮掩的模着小肚皮,欲盖弥彰的道:“我出门的时候水喝太多了。”
瞧着她稚气的举动,他的眉眼逸出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明明就是个孩子,刚刚还充大人,训斥他不可以乱花钱,现下这一脸看见食物的渴望和馋样,才是小娃儿该有的样子嘛。
伙计认出来是天字第一号房的客人,笑容可掬的一溜小跑过来。“闻公子你回来啦,这位是……”爱和人套近乎是每个做伙计的通病,他目光一滑,从纂儿脸上经过,这位公子爷早出晚归的,说是要寻人,莫非寻的就是这位小泵娘?
“把热水和饭菜送到楼上来。”闻巽淡淡吩咐。
他不是个人人好、随和的人,觉得没必要的事他回都不会回一句。
“还是素菜白饭吗?”
“今日拣好吃的送上来,来一整只烧鸡,另外鸡丝面、馄饨、杏仁酪、豆腐脑都做一份上来。”
“欸,马上就来!”伙计称是,转身吩咐去了。
闻巽领着纂儿往楼上走,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叫那么多菜,一个人吃得完吗?”
“你以为呢?”这小妮子,以为他没看见她一听到整只烧鸡时,那发光的小脸蛋吗?
说是天字号房,也不过比寻常客房多了张八仙桌、圆凳和盆景,不过房间倒是挺大的,加张小床,绰绰有余。
客栈厨房的速度很快,伙计也殷勤,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全部的菜肴送来,闻巽本想打赏他一个金锞子,可想到纂儿的话,只给了一块碎银。
不过伙计仍是欢喜的接了,哈着腰退出去。
纂儿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还有一小兵香粳米饭,可没有他的允许,她也只能干瞪眼。
“吃吧,跟着哥哥,往后你不用再为吃穿发愁。”闻巽替她添了饭,怕她手短,构不到远处的菜,每样都替她夹了一点。
不负纂儿所望,烧鸡那两只油吱吱、肥腻腻的腿也归了她。
她简直笑开了花,吃得那一个香,就连没有什么食欲的闻巽也跟着吃了小半碗饭。
第二章兄妹相称(2)
用过饭,让伙计来把碗盘收拾下去,接着抬水进来,放在用屏风隔开的小里间,闻巽看着已经吃撑、正瘫在靠背圈椅里模着小肚子的纂儿道:“我去让小二哥给你搬张小床来,早点洗洗睡,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纂儿本来想说她打地铺就好了,但是人家都说要加张床,表示这位大爷没有和别人同床的喜好,这样最好不过,她也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
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一个八岁丫头,能令人生出什么遐思来?
衣食父母吩咐下来,纂儿自然乖乖听从,随便在屋里绕了两圈,权充消食,等她用大洗澡桶把自己狠狠洗刷过一遍,还洗了发,再出来时小床已经安置在一侧,枕头、被褥都有,三月的天气不凉不热,开着窗,这么睡,温度刚刚好。
“不月兑衣服睡觉,发什么呆呢?”闻巽已经坐在床沿了。
“我没发呆,我困了。”纂儿打了个哈欠,动作迅速的月兑下衣裙,爬上床。
等她钻进被子里,他吹灭了烛火,各自揣着心事进入了梦乡。
自从互称兄妹以后,闻巽变改口叫她纂儿妹妹,她刚开始听着有些别扭,几天下来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得不说闻巽的本事很大,离开县城后,一路行来,他们坐的是高鞍雕轮配软烟罗帘子的马车,遇城镇就歇脚,有时住的是客栈,有时是独门独院的宅子,有次错过宿头,他们就住进山腰上一间竹屋,睡的是蒲草编的草席和竹枕,走到最近的村庄要两个时辰以上。
虽然远离人群,倒是不必担心吃饭问题,车夫阿茶除了把车驾得平稳舒适,还会上山打野味,竹笋、野菇,溪涧河沟里也有野莲蓬和肥鱼,河虾更是随便捞就满竹篓,这些都难不倒他。
阿茶能干,一人包办了宰杀、剥皮、清除内脏、去鳞这些脏活儿,下厨总该轮到她这正牌姑娘家了吧?
小姐你靠边站吧你!
掌灶房的是邻近村里的喜婶,喜婶有张圆墩墩的笑脸,福福泰泰,笑起来像土地公身边的土地婆婆,喜婶总说——
“小姐你别越帮越忙就好。”
好吧,她那手煮饭的功夫被嫌弃得很彻底。
不过喜婶煮的饭菜真的不错吃。
要是吃腻了这些,他们就走到最近的村庄去向村人买只鸡、羔羊腿,割几斤肉,几样节令时蔬,打打牙祭。
至于晚上,月上群峰,藤椅石枕,清风徐来,几个人坐在竹屋前品茶、赏月、闲聊,日子悠哉得不得了。
她在现代是都市小孩,从来没有喜欢过乡下生活,穿越到孟家村更是吃尽苦头,直到这段日子才发现,和对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件很重要的事。
闻巽见她住得很自在,也不催促着赶路,这一不急,便这样住了下来。
家中里外的活儿都有人包了,一点劳力都不用付出,不是她的作风,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小姐,充其量就是个挂名吃白食的妹妹,对闻巽这个义兄而言,他看似不在意这些,她也大可任性的做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人,不会有人说话,但是她的灵魂是独立自主的成熟大人,她的自尊心这关过不去。
她总点做些什么,彰显自己的存在和必要性吧?
所以,只要闻巽待在书房里看书,或者阅读不知从哪里送来的信件和帐册,她就会敲门给他送壶热茶糕点,但她真的觉得很疑惑,他这满房间的书册究竟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闻巽端起陶杯,一股淡淡的花香随着丝丝白雾慢慢散发出来,垂脸看着杯中舒展开来的白茉莉,入口清香芬芳,入喉带着淡淡香甜,这花茶想来是她捣鼓出来的。
纂儿又发现闻巽穿来穿去好像就那两身衣服,这才想到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他是为她逗留下来的,她便请喜婶下回从村子过来的时候带些布料,她想给他做两身衣服和鞋子。
纳鞋底和裁缝衣服这些事还真难不倒她,她一个穿过来就是个凡事不靠自己模索学习,就只能被冻死、饿死两条路可以走的丫头,尽避七、八岁年纪而已,别人看着她小,她却早就能干许多活,缝补、煮食都难不倒她。
至于做得美不美观、能不能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