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这样吧?发生山难不是她愿意的,她不过被友人怂恿着外出活动活动筋骨,结果却活动到另外一个时空来。
穿越到这样古怪稀奇的地方她更不愿意,穿越大神嫌她上辈子活得太过平庸,一条设计路走到黑,一点人生的色彩也没有,所以让她又活过来,再走一遭?
没有时间自哀自怜,因为她发现原主这不知躺了几天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基于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情绪,她艰难的模索到明显是属于身体原主的小炕头,很不幸的一头栽下去,又倒地不起了。
后来当她看到那肥吱吱、满肚子里只有酒虫的老太婆,才知道这个叫纂儿的小丫头既是冷死、饿死、受虐死,也是过劳死的。
依照纂儿这个年纪,理应是受父母疼爱、无忧无虑的,偏偏那元婆子只晓得支使她干活,从不管她吃喝,简直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她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知道这可怜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愿意把自己卖了筹钱给元婆子办后事,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往好的说,是为了一圆原主心底对元婆子那一丁点孺慕的依恋,原主以为,要是没有元婆子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也的确,要是没有这个小女孩,她这死了一次的现代人,也无法因缘巧合之下藉着她的身体活过来。
而且失去元婆子这把保护伞的她,一个八岁孩子,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吗?
不管她骨子里是不是个三十几岁的灵魂,现实告诉她,她今年只有八岁,再加上元婆子这个始作俑者搞的鬼,这个村子里的人对她比看到臭虫还讨厌,哪天随便来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就算哭天喊地也没有用。
一个人住的风险太大,想自保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当作是圆了她和原主的这段缘分。
为奴,是没前途,但是会买奴隶的多是高门大户,管饱一定没问题,至于未来,当下都过不去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走一步算一步,能活命了,再想以后。
上辈子她和祖父相依为命,人长得普普通通,在祖父的庭园设计公司当一个设计景观的设计师,为了不让别人说她靠裙带关系进公司混饭吃,她比其他人更加刻苦努力,那些老人不屑一顾的小案子她也接,可落在别人挑剔的口中却是抢钱抢过头,但是为了祖父,她强忍着那口气,一心想着以后要有所成就,让祖父骄傲骄傲,可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扬眉吐气、当一个享誉国际的庭园设计师就挂了。
她死了,会惦记她的人也只有祖父了,可她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留下祖父一个人,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爷爷,不如您就当孙女出国深造去了吧!
上辈子她和祖父一起生活,起码不缺食少穿,这辈子穿到个萝莉身上,看起来就是个命苦的,连吃穿都成了奢求,穿越大神让她穿过来,根本是看她不顺眼!
真是太太太随便了!
她不希罕好不好!跋快把她送回去啦!
老天爷似乎没听到她的恳求,天依旧很蓝,云依旧在飘。
她垂头丧气的想,除了卖身,她还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吃饱饭、活下去?
那些穿越小说里不是说随便卖弄一下现代的知识,就能把这些连留头发都没有自由的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吗?
在民风闭塞,从不知什么叫科技的年头,什么叫反常即为妖?纂儿大字不识一个,连城里大概都不曾去过的乡下小土包子,要是装神弄鬼的,可能会先被其他村民弄死。
她才刚死过,虽说不希罕这副身子,但也不想那么快又死一遍。
小心驶得万年船,绝不会有错。
孟婆怔了下,这是小丫头能说出来的话吗?但是她很快就甩开这个念头,早当家的孩子哪个不懂事,不懂事,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但是这霉星的名头……得了,到时候再说吧!
“你起来,先回去,孟婆婆去找几个帮手,再让人去买副棺材。”
“谢谢婆婆。”纂儿起身,恭敬地给孟婆行了个礼,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慢吞吞的消失在转角处。
第一章男神降临带我走(2)
乡下人不论婚丧喜庆,手头宽裕的自然是极尽哀荣,手头拮据的,尽了心意,也没有人会从中挑刺,毕竟人死了,灰飞烟灭,活人的日子却还要过下去。
元婆子的丧事草草了了,不过孟婆也不是那种完全没有良心的人,她并没有把纂儿的卖身银给花光,买的是最便宜的杂木薄弊,葬的地是乱葬岗,祭拜的牲礼祭品哪里便宜哪里买,村里的壮丁嫌元婆子家有个晦气的丫头不肯来帮把手,她便去别的村子请人工,一应工钱也算在花销里面。
钱是最不经用的东西,最后只剩下小半两银子,她全塞进了纂儿的手里。
她看着本来就没什么肉的纂儿,这些日子下来更瘦成了皮包骨,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刮走,站在这家徒四壁、空荡荡的茅屋里,自诩人情历练从来没少过的孟婆也为之鼻酸了一把。
“好好睡一觉吧,瞧你都快倒下去的样子,睡饱了,再来找孟婆婆。”她虽然干的是倒卖人口牙子的行当,心肝也不全是黑的。
纂儿晕着脑袋点点头,对于握在手里的碎银子什么感觉也没有。
虽然说办白事用不上她这么小一个孩子,但是跪在灵堂里烧纸钱,磕头下跪还礼,还硬要从眼眶里挤出眼泪哭灵,实在很累人,这样折腾下来,大人都喊吃不消,何况是她。
看着元婆子的薄弊埋进黄土里,纸钱满天飞舞,又随着人群下山,回到空无一人的茅屋,麻木的看着孟婆的嘴巴开开阖阖,最后从她眼前消失,她吁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模索着睡了八年的炕头,就那样倒了下去。
她太累了,仅存的意识是当脑袋瓜子一碰到稻草枕头的同时,好希望就这样一觉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眼睛一黑,果然就不省人事了。
她睡得很心安,往后不会有人对她动辄打骂,也不必担心冷不防会有一根烧火棍对着她劈头盖脸的敲下来,但是相对的,从今往后,她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要紧、不要紧,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五脏庙咕噜直响,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又躺着半天不想动,她这辈子从来不知道赖床是什么滋味,现在终于尝到了。
她可以这样不动,一直躺到天荒地老,只是肚子太饿了,她得起来找吃的,再说,她好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发出的酸臭味实在呛人。
灶台上摆着祭拜元婆子剩下的几样牲礼,原来这些都该让那些个帮忙的人带回去的,可是没人敢要,倒便宜了她。
有鸡有鱼有一小条猪肉,这些够她美美的吃上好几天了。
因为太饿,她拔起鸡腿就啃,啃得满手都是油,直到打了饱嗝,才心满意足的用缺角的葫芦瓢子舀水,细细的把手洗了个干净。
她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些日子实在是没办法,许多人在家里出出入入,哭灵又离不了人,让她想好好把自己弄干净都难。
矮小的身子站在小板凳上踮起脚尖,把水缸里的水往大锅里舀,点火烧柴,很快烧好一锅热腾腾的水,她用这锅水,痛快的从头到脚洗刷个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将头发好好梳理一遍,系上头绳,整个人清爽得宛如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