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把老夫人、老国公、皇上等所有人全拉出来说,实话谎话全讲了,也说不动老爷抽两下眉毛。
劝不动老的,只好劝小的,他跪在二少爷身边,哀求道:“爷,您说说话啊,说您以后不敢了,说您知道错了……”
侯一灿不认错,他绷着脸,打死认定这辈子亮亮就该是他的,他咬紧牙关,他宁可肉痛,也不愿意心痛,他半声不吭,硬是扛下五十军棍。
别说五十军棍,就是二十棍都能打得人魂归离恨天,数着数,安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打烂了。
终于,军棍停下,行刑的军官站到一旁。
侯一灿被打得皮开肉绽,衣衫染满鲜血,安溪想去扶,他却硬着气把人推开。
镇国公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盯住二儿子,怒气滔天地问“知不知错?”
安溪想着,这会儿就算是傻子也懂得低头,没想到他家二少爷硬气,竟然咬牙回道——“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答案,棍子、刑凳还在,要是老爷气得血往脑门儿一冲,再打五十大板,二少爷还要不要活?
二少爷能不能活不知道,但他绝对是死定了,他守在二少爷身边,还让人受了伤,下一个五十板,老国公爷肯定会教他尝尝。
也不知道二少爷的脑袋是打蠢了还是被刺激得蠢了,这时候应该
装孙子而不是装英雄啊,在丢下那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之后,二少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军营,翻身上马。
不疼吗?二少爷活了二十年,除出生那天之外,从没沾过血,这会儿浑身是血,他光看着就痛。
侯一灿痛不痛?当然痛,身子痛,心更痛,为什么老天爷可以不公平到这种程度?上辈子他先认识亮亮,却不得不拱手相让,这辈子可以不让了,却又让他晚到?他是得罪月老还是毁了姻缘簿?
穿越后,他一心一意在这个时空寻找他的亮亮,为什么才燃起希望,立刻就被失望砸到?
他强撑着,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到什么时候,但他就是不愿意示弱。
坐在马背上,马蹄往前迈一步便会撕扯到伤口,让侯一灿痛得撕心裂肺,可是他紧咬着牙,逼自己漠视,他知道自己很无聊,就算倔强得过父亲,也倔强不过天命,但他就是不甘心。
马蹄往前,一步紧接着一步,他任由疼痛侵蚀。
听说痛到极致,脑内啡就会跳出来作用,不知道是真是假?
安溪忍不住了,策马上前问道:“爷,你要去哪里?”
侯一灿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止痛的地方,一个可以为他止痛的人……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出现重影,不知道是不是脑内啡开始有所反应,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像小老头似的冷脸,他不由自主地扬起笑。
见状,安溪心惊胆颤,心想着完了,爷痛得发疯了!“爷……”
侯一灿没听见他的呼喊,虚弱地喊道:“宥慈……”随即他身子一软,跌落马下。
“爷!”安溪吓得魂不附体,跳下马背,抱起爷,丢了自己的烂马,骑上爷的霹雳神驹,一路奔驰,把人送到关家庄子。
必宥慈看见昏迷的侯一灿时,整个人都吓呆了,安溪没理会她的惊惶,抱着自家主子爷,直接奔他的卧房。
她一面追,一面焦急的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安溪哽咽地回道:“爷被打得快死了。”
必宥慈不懂,谁敢打他?他可是镇国公府的二少爷,况且他自己也说过——
“在这京城里,我就是那等倒行逆施、横着走也没有人敢撞上的天字第一号大纨裤。”
既然如此,是谁这么大胆?
但这会儿不是追究的时候,她跟在安溪后面,一面吩咐道:“双玉,你去让刘叔套车,进城请大夫,双碧,你去烧水……”
安溪让主子爷趴到床上,转头说道:“别让刘叔去,我骑马更快,你好好照顾爷。”
必宥慈点点头,安溪离去后,她和双玉帮侯一灿除去披风,才发现他后背有一大片血迹,根本无法躺平,俯卧也困难,因为他的一张脸肿得让人认不清五官。
她知道他从不打架的,他说过“血脏,沾了会生病的”。
安溪抱怨过无数次,爷的功夫比他好,为什么每次坏人出现,都要推他出去当打手。
可是他说:“不打架,是我人生最高原则”,即使被嘲笑孬种,他也无所谓。
既然如此,怎么会破坏原则?他又是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坏了原则?
必宥慈心急如焚,她把棉被迭上好几层,和双玉合力将他翻了个身,让他侧身躺着,他青紫交加的脸庞,让她手足无措。
她咬牙道:“双玉,给我一把剪子。”
剪开衣服,他的背是一片血肉模糊,是下狠手才能打成这样,他是犯了什么大事?
她一面为他清理伤口,一面在心里埋怨着那个下手狠毒的“恶人”。
终于,安溪把大夫拎进来,大夫在马背上震了老半天,形容狼狈,安溪不让他休息,直接把人拉到床边。
一番诊治,大夫为侯一灿敷好药后,说道:“放心,公子的身体强健,只是皮外伤,坏不了根本,将养几日,伤口结痂就没事了,我开副清热解毒的药方,喝几帖就行了。”
夫轻省的口气让安溪放下心,随即他猛拍后脑一记,胡乱抹去担心害怕的泪水,真是的,哭啥呢,老爷再狠,也不会把自个儿亲生儿子往死里打,要是把主子爷给打坏了,老国公爷的雷霆震怒谁禁得起?
那些行刑的也不是没眼色的傻蛋,国公爷的亲生子呐,现在喊打喊杀,转个头又是父子情深,要真把人给打得落下残疾,有句话叫做秋后算帐,无辜是你家的事情。
必宥慈不放心地道:“还是麻烦大夫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爷清醒后再离去,可不可以?”
见大夫皱眉,她想也不想,递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不是她生活富裕,出手大方,她还要省银子给哥哥和弟弟置房置产、娶媳妇儿,平日里她抠得紧,一个钱能掰成好几次用,实在是侯一灿那副模样,直教她心慌。
看见银子,大夫松松眉毛,点头应下。
必宥慈又道:“双玉,领大夫下去休息,给大夫做点吃的。”
“是。”
双玉和大夫离开,双碧把屋子里的脏衣秽布清理干净,带到后院去烧。
必起门,关宥慈这才问向安溪,“到底发生什么事,爷怎么会弄成这样?”
安溪苦着一张脸,哀叹三声后才阐述悲痛经过。
爷风流名声在外,逛妓院、捧妓子,可是爷其实纯真得和十六岁处子有得比。
爷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等待轰轰烈烈的爱情降临,可左等右等,等得他都快不相信天底下有爱情这回事的时候,终于看中了一朵大黄花,爷纯真的感情终于发了芽。
但哪里想得到,那朵大黄花不但长在隔壁邻居家,而且那个隔壁邻居还和爷有血缘关系,打从娘胎时期两人就住在一起。
爷的脑袋被驴踢了,名花有主,他还想求人家主子割爱名花。
不遵大哥,觊觎长嫂,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国公府的脸要往哪里摆?光是口水沫子都能将爷给活活淹死。
在这种状况下,只有两种处理方法,一,铲了小黄花;二,烧了爷心中的爱情小女敕芽。
若小黄花是青楼女子或平头百姓就算了,偏偏小黄花是功劳响当当的叶将军唯一亲闺女,怎么铲得?再说,那朵花早已在世子爷胸口
养上好几年,日夜浇灌,呵护备至的,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于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