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她背上的龙天运重得很,怕他在不经意间摔下去,胡真只好解下腰带,将两人绑在一起。
这么一来龙天运的脸就靠在她肩上,灼热的呼吸搔着她的脸,乱人心神。
不知道龙天运原本打算带着她去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瞎走了大半个时辰,怎么还是连一户人家都没有?
原本龙天运走的就不是官道,离开河流之后的小径更是荒僻得可怕。泥泞的林道连马匹都走得极为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间破庙,胡真已经累得不成人样,还得费尽力气把人拖进庙,她已经连骂人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倾盆大雨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就算没雨,要将这么个大男人拖进庙里也够累了,更何况是现在。
坐倒在地上喘息片刻,胡真又急急跳起来生火,然后思索该如何面对下一个难题。
嗯,这题真的很难,因为她从来没月兑过男人的衣服。
这家伙到底伤了哪里?
龙天运看起来瘦削,重量却很惊人。胡真的手在他身上乱模一通,除了腰后的伤,还真找不到其它伤口。但她知道夜枭暗器厉害,眼睛看不到不代表没有;眼下除了把他剥光,还真想不到其它办法。
胡真很苦恼。
最后只得先让他背过身去,这才发现龙天运的肩膀真的好宽大厚实。想到自己不久前才靠在这宽厚的胸膛上呼呼大睡,就忍不住脸红。
“别胡思乱想了。”胡真连忙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点。
剥吧剥吧!人生难得几回能剥掉个大男人的衣服不是?勇敢点!
拿长剑割开衣服?还好先搜出匕首了,不然真拿这位大侠削铁如泥的长剑割袍子,搞不好连他脑袋都给割下来。
“真蠢……到底伤了哪啊?我说你啊,撑什么大侠呢!可恶的混蛋,早早放了我不就没事了吗……”
胡真边念边捜,又跑进大雨中把马鞍给拖进来;幸运的是不只在马鞍中找到了药包,还找到些干粮,总算这姓龙的蠢得不算太厉害。
第4章(2)
烤着火,她将龙天运身上的衣袍割开,待看清他的背时,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这一身深深浅浅的伤痕数量可真不少,长长短短的疤痕交错甚是可怖,幸而看起来都是旧伤了,新的伤只在腰后处,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一指长的刀伤,割得也不深,血迹已经干了;而她清楚得很,自己并没有在匕首上淬毒。
龙天运的上衣被她割得稀烂,虽然很是腼覜不安,但还是红着脸将他全身都模了个遍。没血迹,没异样硬物,除了腰上的伤,连块皮都没磨破。
好不容易全身检查完,她已经累得快厥过去,既尴尬又疲惫,忍不住咬牙低骂:“龙天运你个窝囊废!不要告诉我你就晕在这么道手指长的刀伤上!要真是如此小……小爷我就亲手废了你!”
待包紮好伤口,她又去模他的脉搏。虽然医术学得很潦草,但也知道指尖下的脉动缓慢而稳定,简直就像是睡着了似。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然而雨还是淅沥沥下个不停。
门外雨潺潺,春意阑珊,说起来很诗意很浪漫,但事实上附近杳无人烟,而她又饿又累又冷,真正的饥寒交迫。
吧粮硬得很彻底,考验牙口不打紧,还考验着耐心;感觉差点把牙咬崩了也没能充饥,这种际遇实在太悲催。
龙天运看起来晕得很彻底,呼吸安宁深沉,胡真不由得咽咽口水,把手上硬得可以拿来当凶器的干粮扔掉,爬过去看着姓龙的那张脸。
整个晚上她都很想做一件事——掀开那面具。
既然连他衣服都月兑了,掀个面具算什么?她不懂自己干嘛紧张得像只鹌鹑。
映着摇曳的火光,龙天运的脸显得明暗不清,那刚毅的线条似柔和了不少。
再次想起坠楼时他那一声大喊,教她吓停了心跳的那一声呼唤。
无论如何一定要看看这张脸!
胡真想着,深呼吸一口气,手伸了过去,抓住冰冷的铁面具,只那一刹,龙天运突然睁开了眼睛。
胡真一窒,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松开手往后弹一大步!
哪、有、那、么、巧!
“你得负责……”龙天运那双映着火光的眼睛深邃如潭,声音如醇酒般又带着微微的低沉沙哑。
昂责?
待想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她真是气得个倒仰!气得眼睛花了、气得血脉沸腾!她真的很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可是在那瞬间她的神经断了、脑袋炸糊了!于是,丰神俊朗若芝兰玉树的小胡公子状若疯魔地扑上去!
“月兑光了我的衣服当然得负责,你冷静点——”龙天运握住她一双皓腕,忍着笑开口。
冷静?!胡真赤红着眼睛,呲牙咧嘴地鬼叫:“我要宰了你!”
龙天运闷笑着闪躲。好吧,他是不该逗她的。“胡真,别生气……”
“左使!”破庙外冲进几道人影,来人一左一右将胡真架住。
“小心点,莫伤了她!”
胡真肺都气炸了,脑袋都炸糊了,哪里听得到其他人说了啥,虽然左右肩膀完全被架住,她仍然不依不饶,趁着龙天运一起身,居然扑上去狠狠地用脑袋磕他!
龙天运没料到她真的被气昏了头,竟是来不及闪躲,胡真就这样一头撞在铁面具上。
这一撞,自然撞得不轻,头都给撞破了。
她睡着了。
龙天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她只是放弃了抵抗,但见她好半晌都没动静,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动作太粗鲁或者马匹震动得太厉害让她受了伤之类的,结果她居然……睡着了?
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如果骑马的真是个武林杀手呢?如果她不是在他身边,而是真正的身处险境呢?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江湖上多的是江洋大盗、杀人如麻的家伙,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被掳的?身为人质,居然在这个时候睡着?!
将她绵软的身子扶好,取下她头上的布袋,轻轻地探着她颈项上的脉搏。她的脉动缓慢而清晰,听那安稳的呼吸声,他整个哑然。真是睡了。
他悄悄将那包得死紧的领口稍微松了松。
他听见她深深地、舒服地轻吁了口气。
再一触,那伤疤就在他指下;轻轻地翻开那领子细看,心底一阵抽痛。
一圈淡红粉色的扭曲疤痕围绕着她的颈项,虽然早知道这是陈年旧伤,但这样细看着,心底的害怕恐惧还是一波波涌升上来。
那是夜枭的银链飞梭,链子绕在她细细的颈项上,錬子上细小的倒钩戳进她的脖子里所造成,只要再深一点点、只要再多一点力道,她的头就会落地……
想着当时她颈项绕着银链的那一刻,他害怕得背上泌出冷汗。
将马匹速度放慢,示意其他人先走,随从们对他的举动表示忧心,他却只是挥挥手。
好半晌,那恐惧攫住他,让他连呼息也费力。
难怪在大雁楼外她会吓得发抖,原来她曾离死亡那么近、那么近……
难怪她总是将领口包得死紧,从下巴以下分毫不露。
这伤,太容易辨识,又太难以解释。
让她靠在胸前,趁着微弱的光细细打量她的脸。过去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现在终于可以尽情看个够了。
脸好小,且清瘦得让他揪心!这么的轻,整个身子瘦了好大一圈,抱起来一点重量感也没有,像是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初相见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的胖大福?那个镇日吃个不停、整个人肥女敕肥女敕得像一头小白猪的胖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