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卓海棠没听明白。
“就是现在这样。”周连傅冷着脸说:“咱们来这也有一段时候了,几乎所有跟朱家有联系的人也都见过了,但没人发现我是假的,这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他们全都对此事不知情,如果到最后都没有人识破,那我是不是就要一直这么扮朱品言扮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卓海棠无法对周连傅的严肃视而不见,而他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
本以为到了朱家,以为得逞的那个人见回来的人不是朱品言定会识破,谁知待了这么多天,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异议的样子。
“妳有没有想过,也许朱品言真的是死于心病发作,回清露也只是妳的错觉,因为妳无法接受他忽然离开的消息,所以编出个理由才能说服自己?”
“不可能!”卓海棠反驳,“我绝对不会看错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妳要我怎么相信妳?”周连傅心中积压的气也释放出来,“如今朱府上上下下都把我当成了正牌少爷,今天冯庆丰竟然把铺子里的账本也拿给我看了,朱老夫人更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可是我不是,我不是啊!如果那个妳所谓的幕后黑手并不存在,那这么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这就不是叫为了朱家了,这只是一种单纯的欺骗,最终会伤害所有人,难道妳不明白?”
卓海棠从没想过,如果朱品言是正常死亡的,他们的这场戏要如何收场,她也没想过周连傅会动摇。
“不会的,你不能这么想,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直觉,他不可能就那样发病去世的!”
周连傅太阳穴的神经一绷,也不知是哪个字触动到了那根神经,让他有前所未有的愤怒,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
“在一起久就能成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吗?如果东窗事发,妳不过是个从犯,真正冒名顶替的人可是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那些如今信任我的人全都会把我看成一个贪图富贵的骗子,朱夫人和大小姐会受到更重的打击,也许会因为这样而一蹶不振,而这些可能出现的后果全是来自于妳的『直觉』?”
“不只是直觉,还有决心!”卓海棠见周连傅动了气,努力地想让他明白,又不知该怎么说,“这里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也想让大家永远高高兴兴的,我绝不是出于一时的头胀脑热,我所做的事都是认真的!既然那天在太合镇你信了我,就拜托你给我点时间,再多信我一点可以吗?”
她的急切带有恳求的意味,在他仍不做出任何回应后,卓海棠当他是不愿再帮她了,双腿一弯,竟给他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的直接后果,是周连傅差点没从眼睛里喷出火来。
瞧瞧他多大的面子啊,这丫头一向主不主、仆不仆的过惯了,跟谁都是没大没小,除了朱夫人,他以为这世上没有能让她下跪的人了。
如今他既非她的主子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她前一刻还能安然盘坐在他的床上裹着他的被子,下刻就像是欠了地主家两年田租的苦命农户。
傍他下跪?他是谁?地痞恶霸还是土匪头子?
“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卓海棠怕事情进行到此前功尽弃,一心只想着能安抚着周连傅,却不觉自己的行为完全是适得其反,“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做什么都行?”周连傅冷着脸,“为了朱家妳愿意给别人做牛做马,这样值得吗?妳可知道就算朱家的背后真有一个大阴谋,事情得已昭雪,朱家也没有第二个儿子可以娶妳了,无论妳付出多少也当不成朱家少女乃女乃,何况还只是个妾!”
卓海棠倒吸口气,“你别在意今天老夫人说的话,那些事情在现在都已经无关紧要,我又怎么可能去想。”
是啊,周连傅也明白那些事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但关键就是即使朱家连个名分都给不了她,她也不惜给人下跪,只为了以那渺茫的“直觉”去做最大努力,为的是不让朱品言冤死。
“妳为了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什……什么?”
他眼神一暗,一个平时的他怎么也做不出来的事此时已浮上心头,并且不做不快。
“好吧……”周连傅说:“那么就让我来看看,妳的决心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好了。”
卓海棠见他松口,以为是有商量的余地,心也放下不少,“怎么看啊?”她还傻乎乎地问。
“妳去站在门前。”他命令。
她虽然疑惑,但哪敢不从,马上爬起来跑到门前站直,问他:“就这样?”
他坐在椅上,像是戏台前最好的位置,而那戏台就是两扇房门的前面,被月亮照得最为亮洁的区域,她此时站在那月光里,像是上天特别为她开启了一盏灯。
卓海棠不是什么大美女,不懂什么风情万种的,但也不是什么野丫头,她只是很纯粹,从一开始周连傅就只能从她身上看到这个词,纯粹。
她气,她笑,她指着鼻子训斥她的主子,她跑了很远的路去追一个落魄的难民,她似乎总是有着很明确的目标,而看着这样纯粹的她却越发地叫他迷茫起来,他开始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竟就这样跟她扯在了一起。
“月兑衣服。”
如他所想,卓海棠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看上去有几分可笑。
周连傅很惊讶自己说出这话时心跳竟还十分平和,并好心地跟她解释道:“妳的决心不是为了查出妳所谓的真相,牺牲自己也无所谓吗?下辈子给我做牛做马也可以,但下辈子的事我是不指望了,比起做牛做马,月兑个衣服称不上什么牺牲吧,咱们是同艘船上的,还用分什么彼此吗,是不?”
“是,可是……”
“还是说妳那些话都只是说好听的应付我而已,只要朱品言还在,妳就能每天都像现在这样跑去跟这个叙旧,跟那个叙旧,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朱府的待遇丰厚,妳又是少爷身边的红人,在这可谓如鱼得水,而没了朱品言,妳也没了如今这种轻松的日子。我希望妳是真当我是妳的同伴,而不是在利用我让妳好获得多一天的快乐日子,毕竟好不容易回到繁华的京城,不享受些日子就太冤了。”
“不是!我才不是为了那些,我也没有在享受什么。”卓海棠的脑子一片混乱,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不说话则矣,一张口就能把人说得哑口无言,错的都成了对的。
她此时又气又急还有求于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理由跟他舌辩,“我月兑就是了,就能证明了是吧?”她说着就气呼呼地去解颈上的斜扣,凭着一鼓子拗劲将上身的衣服月兑掉,很有骨气地丢在地上。
“还有呢?”周连傅并不知足。
卓海棠又去解中衣上的暗扣,他看着她,她也瞪着他,就算随着扣子一颗颗的少掉,她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也不服输地绝不错开眼神,怕视线一错开,她就再没了勇气,要夺门而出了。
她细细的脖子上罩着一层银白,更衬得她的肌肤有种非真实的细女敕,脖子下面渐渐可以看到锁骨,然后露出了粉色肚兜的边缘。待卓海棠把所有的扣子解开,她一件中衣大敞,里面粉红的肚兜配着白色亵裤,看得周连傅耳根燥热。
他本没想到她真的会照做,他这种行为绝非君子所为,何必将一女子逼到如此境地,他开始唾弃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