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唐棣身上已经多了大大小小十多个伤口,浑身只靠着一股精神力量在支撑,等看见守在驿站之外的小兵,他只说了一句,“皇上口谕,江边接旨,进京勤王。”身子就软下去了。
一盆冷水从唐棣的头上淋下,他瞬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虽然躺在地上,但伤口已被包紮好,然后便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对方沉声喝道:“京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那满脸络腮胡的男子似乎非常眼熟……唐棣终于想起来了,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你是江边?你是江天舒!”
江天舒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江边,也是江天舒。我换了一个名字,在崤山关做了一年小兵,立下一点功劳,刚好南疆有战事,我师父就将我送到了南疆。这盆水的滋味如何呀?”
唐棣抹了一把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天舒笑道:“当初你与我绝交,逼我不得不命令青鲤帮潜伏起来,今天还你一盆水,就算是报复了。不提这个,京师到底怎么了,快说!”
唐棣顿时急切回道:“你快进京去!皇上给了虎符,你可以调动……”说到这里,唐棣的声音蓦然停住。
面前的人是谁?是江天舒!
曾经被整个峻崎岖差点逼出崤山关的江天舒!
妻子是云湘国女王的江天舒!
如果给江天舒调动峻崎国所有军队的权力……唐棣不敢想也不能想。
现在的局势已经一团糟,如果江天舒再要做些什么……
见状,江天舒的眉头微微蹙起,“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但前几天看到驿站邸报,知道皇上册立了江天畅做太子,皇上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清楚,但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已经猜到京师发生什么了……是江天啸联合了江天凌父子逼宫,打算要弄个太子当当?”江天舒一语中的,唐棣吃惊地看着他。
江天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聪明的人总是让人惊讶。叛贼控制了整个京师,所以皇上让你来找我,是要给我调兵的权力?”
京畿之地不是没有士兵,附近还有乡兵,还有团练,但是京师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城门一关,谁都不知道。即便有忠肝义胆,谁又敢率兵勤王?不得皇上诏令,轻率动兵,那就是谋逆!所以江天舒才会这么猜测。
唐棣迟疑了一下,江天舒又嗤笑,“你以为,将大军交到我手里会比现在的情景更糟糕吗?”
江天舒这么一笑,唐棣竟然手足无措,但是心中一块大石头却放下了,当下说道:“正是。”伸手去模身上的那块虎符,手指却定住。
玉石虎符竟然碎裂成了两半!
唐棣心中一片冰凉,三天来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打滚,现在终于找到了江边,也终于决定要将虎符交给江边,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附庸风雅雕刻的玉石虎符竟然如此脆弱!
发现唐棣的尴尬,江天舒哈哈一笑,“这虎符有与没有,其实也差不多……我有三百亲卫,可以荡平京师。”说着话,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驿站的院子当中,苍凉而雄壮的号角之声随即响起,隐隐带着边塞之声。
等唐棣奔到院子里,三百亲卫已经集结完毕,江天舒一声令下,院子中只剩下一片烟尘。
唐棣认为三百人不可能平定叛乱,事实上,他低估了江天舒的能力。
江天舒带着三百人直奔京师的北门,弯弓,三箭,射死三个站在高处的将领。
北门依然没有开门,江天舒便朗声说了三句话——
“我是南疆主帅江边,南疆三万大军奉命勤王,三日之后即到。”
“现在开门迎接主师,那是阵前起义,迷途知返,皇上诏令,既往不咎!”
“如果不肯开门,那么等下本将军的箭镞,定会将站在城头上的士兵全部射杀!”
在后面唐棣那惊讶的目光里,城门居然缓缓开了。
这不怪唐棣吃惊,实在是因为唐棣低估了江边这个名字在军中的威望,御林军中也有青鲤帮的人,这些年已经将江边的威名传到了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三百人长驱直入,后面还跟着一群阵前倒戈的士兵,再然后,同样的场景在宫门之前又重演了一次,全程参与的唐棣实在一点刺激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看着江天舒手起箭落,干净俐落地射杀了宫门之上站着的三个将领,其中还有江天凌的心月复,唐棣真的要怀疑,这些叛军是不是与江天舒合作演了一场戏?
其中当然有负隅顽抗的,但是江天舒带来的三百亲兵都是真正在战场上厮杀打滚过来的人物,下手哪里会拖泥带水?手起刀落,人头滚滚,站在后面的唐棣好一阵不适应,甚至干呕了好一顿。
江琥见大势已去,挥刀自刎,而江天啸已经癫狂,被自家几个内侍死死按住,擒了出来,送到宗人府监牢里关起,唯一遗憾的是,江天凌竟然不知去向。
当江天舒终于带着士兵冲进皇宫的时候,长须飘飘的谢晓峰长长松了一口气,身子便一下子倒了下来。幸好江天舒自己也懂点医术,给谢晓峰号了下脉,接着吩咐手下抬着师父去歇息,然后带着下属直入宫门。
江瑾倚靠着垫子坐着,脸色苍白,两颊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见江天舒,眼睛蓦然定住,手指唆嗦,嘴唇颤抖。
好在江天舒面子上还是给足的,行了大礼。
江瑾的身子频频往后缩,颤声问道:“你……是江天舒……你不是江边!”
江天舒含笑回答,“皇上明鉴,我确实是江边,但也是江天舒。当初为了妻子与峻崎国的人为敌,被师父好生教训了一顿,然后师父就命我改一个名字去南疆,以功抵过,却不想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皇上的爱将。”
江瑾尖声叫道:“你……这是要谋反?”
江天舒无奈的摊开自己的双手,“谋反?皇上,刚才您已经经历了一次谋反,我是接了您的命令进宫来救驾的,您的脑子都已经混了,是不是?”
江瑾直到此时终于略略安定了一些,颤声道:“你不谋反,朕……赏赐你黄金万两,良田千敢……”
江天舒嗤笑道:“皇上,您忘了,您之前宣我进京,是打算给我一个爵位的,好像是定南王。您这样朝令夕改,一个人也罢了,我底下的士兵可是会不高兴的,整个南疆吵闹起来,那可不得了。”
江瑾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依然嘴硬,“你……是在威胁朕?”
江天舒拍了拍手,神态一片轻松,“威胁?我怎么敢威胁皇上,皇上可是峻崎国之主,天地君亲师,我如果在皇上面前放肆,怎么对得起我师父?我师父为了守您的皇宫,可是差
点将老命都给搭上的。”
江瑾总算镇定下来,慢慢说道:“朕……将定南王封给你,另外之前说的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也一块给你。”
江天舒呵呵一笑,“我原来想,皇上被僖妃下了一次毒,是不是将脑子都弄坏了。现在看来皇上的脑子没有弄坏,这就放心了。嗯,关于定南王的封地,我想要换一换,换到北疆去如何?龙泉关龙泉郡那一片就归我了。”
江瑾浑身颤抖,瞪大眼睛,“你将南疆抓在手中不算,居然还打算……将朕的北疆也抓在手中?”
江天舒很无辜地看着江瑾,“皇上,我要北疆做封地,正是为了皇上的天下考虑。我在南疆十年,将南疆的军权抓在手里,对于朝廷来说还真不是好事吧?所以您将我的封地弄到北方去,然后打发我去龙泉郡镇守,我就必须面对陌生的环境,一切都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