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封哭到双眼赤红,悲伤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抵着她的额悲恸道:“母妃她狠心的没有留下只字词组,就这样走了。”
他心里责怪母妃选择用这个方式救他们,同时更加责怪自己,他应该要更强大,取得更多可以利用的力量,才有办法保护他爱的人,再这样下去,下一个自我牺牲的即可能是思凡,他绝不容许相同的事再发生。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恐惧的双臂死死将她困锁在怀中,他粗声要求,“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许你学母妃,听到了没?”
他极需她的保证,否则他会疯掉,他霸道低喝,“回答我!”
他的不安使她的心不住泛疼,假如她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她根本就无法独活,又怎么忍心要他承受她难以承受的痛苦。思凡捧着他憔悴的脸,郑重许诺,“我不会做出和仪妃娘娘相同的决定,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
亲耳听见她许诺,公子封才释然的逸出一口气,深情低喃,“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
“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舍的指尖试着抚平他眉心的紧皱,他心里是这样苦,如此痛,身为大王的子嗣,无论他想或不想,都会陷入权力斗争。
“对,我们生死与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坚定的颔首,心头总算有些踏实。
她牵着他到屏风后,仆役已备好的洗澡水正在浴桶里冒出腾腾白烟,她动手为他解开外袍。
公子封低头看着为他忙碌的小女人,轻道:“母妃她很喜欢你。”
她将他褪下的外袍挂在屏风上,淡淡一笑,“莫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仪妃娘娘才会喜欢我?”
她与仪妃没见过几次面,少数几次的谈话,不过是闲聊几句无关紧要的事,仪妃对她的喜爱显然是爱屋及乌。她动手褪下他的里衣,露出有着大小伤痕的身躯,小手心疼的抚过。
她的男人承受如此多的折磨与苦痛,看似被击垮,他又会在下一瞬间坚定爬起来,她深信他只会愈来愈强大。
“母妃只消看我的眼神,便晓得我把心给了谁,况且她唯一的儿子为谁挨鞭子,她不可能不清楚。”
“你总是为我不顾一切,就连现在也是。”一想到从小到现在,他所为她受过的伤,以及他现在所承受的苦,晶莹的泪珠于眼眶滚动。
他伸指接住她的泪,“别哭,为你挨鞭受伤,我甘之如饴,只是累你陪我一道受苦。”
她用力摇头,“有你同行,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她的话扫去他眸底的阴郁,她浅浅微笑,忍住羞怯动手为他除去裤子。
她的温柔,她的关切,无疑是对他疲惫的身心最好的抚慰,他走进浴桶,浸泡在热腾腾的水里,腾升的白雾使他的表情朦胧不清,思凡打湿他的黑发,十指温柔揉抚他的头,舒缓他连日来的疲累与紧绷的情绪。
公子封闭上眼,感受她温柔的指月复按压。
思凡没开口说话,让他静静沉淀,平复所有伤痛。
她的指尖彷佛具有疗愈能力,他的哀伤,他的悲痛,不再骇人扯裂他的心,他能够较为平静的思考。
她取饼些许潘汁淋在他打湿的发上,洗去所有脏污,手指力道适中按压他的头,使他的眉心不再紧皱。
“七弟不再值得信任。”他天外飞来这一句。
“什么?”她一怔,停下动作。
“当时让他误以为你已嫁给老二,是正确的决定。”公子封睁开眼,眸光清明晶亮。
“怎么说?”
“还记得你被父王指婚给老二时,七弟愤慨不平,他一副愿为我两肋插刀的模样,却在我被迫离城,饱受追杀时,不曾派过一兵一卒前来援助,他很清楚老三和老八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他若真心对我,不至于不闻不问,反倒是你爹和哥哥出乎我意料之外,若不是他们,就算我母妃自我牺牲,我们也没命回城,七弟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是否他也有意问鼎大位?”
被追杀的这些时日,关于七弟的事,他仔细想过了,七弟可是真心与他友好?抑或七弟表面与他连成一气,实际上在私下培养自己的势力,正等待时机伺机而起。
“七公子看起来似乎所有情绪都直白表露……”思凡想着从小到大都对她开朗咧笑的七公子,着实难以想象他的城府会那么深。
“又或者那一切全是假象。”他很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怀疑。
“有可能吗?”
“不可能吗?当初究竟是谁放出疯虎?老三真会让弦月死得支离破碎?我们几个兄弟里,老七深知借机除掉你和弦月可以同时重创我和老三,他真想屈居于我之下吗?”
“但二公子和八公子也有可能那么做。”
“是有这个可能,可我最怀疑他,几个兄弟里,他最是了解我,当机会来了,要不动心真的很难,说到底,我的兄弟没一个可信。”他自嘲冷笑,这是身为王族的悲哀。
“你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做,会一如往常,就看老七会不会出招,但你要记住,别让他发现你在这里。”他小心叮咛,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她悠悠一叹,“我知道了。我们会有平静的一天吗?”
公子封转过身,将她抓进浴桶里,她惊呼了声,坐进温热的水中,衣袍如翼于水面散开,她双手搭在他肩上。
“我们又回到原点,有隐藏的敌人,也有新的援手,虽然前程看似一片迷茫——但相信我,那天很快就会到来。”他目光灼灼的许诺,他不会让她受委屈太久。
她的手指梳过他浓密的黑发,美眸晶亮,衷心道:“我希望我们再也不会遭遇伤痛。”
他闭上眼,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得好紧好紧,低嘶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心情沉重的抵着他的额,闭上眼。她很难过,却也庆幸,他们还有彼此。公子封拥着她低声要求,“说些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如今的他们,可还会有快乐的事?
思凡想了一会儿,缓缓沉吟,“我有一个梦。”
“怎样的梦?”
“一个有你,有我的美梦。”她的语气充满美丽的渴望。
公子封放松心情,聆听她清灵美妙的嗓音,嘴角勾扬,“只要有你有我,就是美梦。”
她露出美丽的笑靥,“还有咱们的孩子。”
“几个?”他们的孩子!一想到这,他的心为之热切沸腾,不由开始想象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她睁开眼,问得认真,“你想要几个?”
他对上她的眼,霸道要求,“两个,一男一女,男的要像我,女的要像你,如此才构成一个好。”
她微笑的继续编织美好的未来,“那就两个,我们的孩子和我们快快乐乐在草原上奔跑……”
“就我们一家子?没有护卫?”他的眉心几不可闻一蹙。
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护卫可以待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确实是我所冀求的美梦。”他笑了,笑容里有着淡淡的愁绪。
思凡猜想他儿时可能曾经如此冀求,却始终没能达成心愿,可是他的未来会有她。
她漾起动人微笑,信心十足道:“在不久的将来,咱们的美梦定能达成。”
“是的,定能达成。”他也信心满满的笑了,期望那天快点到来。
两日后,大理卿火速判决宸妃。
宸妃因毒杀仪妃,本该判死,但大王仁心,念在宸妃的袓父曾救驾有功,于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她即日流放,永生不得返回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