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打是情、骂是爱嘛,只要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咱们就别管那么多了。”于家妈妈王凤英可舍不得刚进门的新媳妇儿受委屈,这个她打小看到大的女娃儿,她早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哩!
“话不能这么说,任何事都该有分寸,今天开始就是夫妻了,怎能对丈夫没大没小?”李聿环攒起眉,说什么都不让步。
“这……”
“请各组新郎、新娘就定位,典礼马上要开始了。”
好在会场的麦克风适时响起,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悄然地化解这凝滞的僵局。
婚礼进行得还算顺利,因为这日公证的新人并不多,连同于峻岳及柳丹绮,总共才三对参加,所以主办单位主持起来相当从容。
轮到他们时,公证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于峻岳先生,你愿意娶柳丹绮小姐为妻,一世与她相知相守……”公证人巴啦巴啦地念了一大串婚姻誓约,这一段他前面已经念了两回,这次是最后一对,念起来顺畅许多。
在口沫横飞的字符串堆栈下,只为了得到一个最衷心的回答。
“我愿意。”压下心头的愧疚感,于峻岳在明知自己恐怕做不到的状态下,硬着头皮应允。
“柳丹绮小姐,你愿意嫁给于峻岳先生……”公证人满意地将脸转向柳丹绮,巴啦巴啦又念了一串。
“是,我愿意。”柳丹绮的心随着公证人的声音跳动得越来越快,当轮到她回答时,她感觉自己已紧绷得像根木棒,浑身僵直,却无比认真地做出了选择,以不算大的音量传递自己坚贞的爱情。
“太好了!抱喜你们!”公证人扬起大大的笑容,热情地给予祝福。“现在三对新人都已完成宣誓,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请各位见证人报以掌声,为新人们送上最真切的祝福。”
啊贺!虽知躲不过这个程序,可一旦必须亲吻新婚妻子时,于峻岳还是明显的僵了下。
一个从小到大被自己当成妹妹的女人,教他怎么亲得下去?!
可双方家长都守在一旁,还有丹绮的朋友……若是不亲,这场面一定会很难看。
于峻岳不得不以指抬高柳丹绮的下颚,看着她紧闭双眼却红唇轻颤的小脸时,心口一紧,下意识地也闭上双眼,暗吸口气将嘴贴凑过去。
当他的唇碰触到她的,柳丹绮不觉屏住呼息,这是她生平唯一一次的初吻,仅仅维持了一秒……不,或许更短,才感觉到轻触了那么一下下,他就像沾到了脏东西般立即退开,教她的心失望地向下坠,寒意由脚底直往上窜。
有这么勉强吗?连做场面他都做得这般敷衍,柳丹绮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被感情凌驾了理智,贸贸然地点头答应这段婚约……
由于位置的关系,双方亲友都没发现这对新人间的不自在,纷纷拉起礼炮大声欢呼,在连同其余两对新人的亲朋好友齐声祝贺中,整个结婚典礼画下休止符——
谢幕。
完成仪式,于峻岳和柳丹绮就算是夫妻了,法律上的正式夫妻。
成了家本就该自立门户,因此夫妻俩在柳冀南的安排下,住进了柳家位于市区的小区房产,根据柳冀南的说法,他老婆李聿环认为,结婚后就是大人了,不宜再与长辈同住,恰好之前原本装潢好准备出租的房子还没租出去,遂决定腾出来给他们小两口居住。
这婚约既是由柳冀南提出,于峻岳也没天真到全然相信岳父的话,他心知这一定是不知何时便计划成为他和丹绮的新居,才会如此巧合在公证之后马上有新房子给他们住。
四十五坪左右的小区住宅,夫妻两人住起来自是相当宽敞,老人家为他们装潢好新屋,就等这大喜之日让小两口在此展开新生活,一切看似安排妥当,于峻岳也理应进入自家企业,全心扶起摇摇欲坠的公司,可光是讨论夫妻俩的同居方式,就几乎让他战死沙场——
“为什么要去睡客房?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该睡在一起不是吗?”柳丹绮对于于峻岳的“自作主张”相当不满,这个家是由他们两人一起建构经营的,凡事就该由双方一同决定,她绝对有立场驳回。
“我们……其实和一般夫妻不太相同。”他暗叹。
“哪里不同?我们已经公证并且到户政事务所登记了不是吗?”她气炸了,万万没料到自己盼啊盼的,竟盼到这样的婚姻,如果成了一对夫妻却要分房睡,那还叫什么夫妻?她气恼得眼眶都红了,仪态尽失地对他又吼又叫。
“你别老是那么冲动,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为你好啊!”他又气又急,气她不懂他的好意。
说白一点,这段婚姻根本是以解救他家企业困境为唯一目的,那纸结婚证书只是附属品,这点她不可能不清楚。
其实他仍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两个老爸搞出来的变态阴谋?但事实摆在眼前,老爸交给他的公司帐目,资金看来的确不足。
就因为这段婚姻的立基点是如此单薄,他才不愿坏她名节,这样未来她对他厌了、倦了,两人分开后,她还能清清白白的嫁人——
对啦,他就是那样一个旧思想、老古板的大男人,纵使现代观念开放,他仍认为该为她保守名节。
“你得到我的同意了吗?我有同意你为我着想、为我好吗?”气晕,他怎知他的思虑对她是好的?
就像庄子论鱼,人不是鱼又怎知鱼是快乐或痛苦?他连问都没问就兀自为她做决定,那就只能称之为独裁。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头一回觉得她是个很“卢”的女人。“对你好就对你好,干么还要你同意?”
“当然要我同意。”她挺了挺胸口,坚持自己的主张。“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任何人对我好,我就该照单全收。”
“我没那个意思!”他气急败坏地低咆。“你认为我跟那些人一样吗?在你心里,我应该有那么点不同吧!”
再怎么样他都是她喜欢了二十年的男人,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应该是不同的,至少好过那些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阿猫阿狗。
“哪里不一样?”只要是人一律平等,他没念过公民与道德吗?课本上都是这么教的,他一定是上课时没认真听老师讲课。“人人生而平等,你是多了双眼还是多了只胳膊,才自认自己跟其它人不同?”
于峻岳的嘴角抽搐了下。“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才经历一场婚礼,就能产生出和以往不同的性格,他想他永远无法理解女人。
“是你从没有用心了解我。”她哀怨地轻叹一口气。
于峻岳凝视着她,微眯的眼仔细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教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可越瞧他眉心蹙得越深。
她说对了,他承认自己没有试图去了解她。
一个从五岁就认识至今的女人,他以为自己了解得够多了,所以从没在她身上多花时间及心思,可现下,他突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事实上他一点都不了解她,他甚至有种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她的错觉。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为什么会结婚。”他头痛得要命,轻抚太阳穴说之以理。
她咬牙点头。“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在答应结婚之前,你就应该把所有可能都设想清楚不是吗?”一如他,推想得清清楚楚,否则他不会贸然且厚脸皮地向她提出婚约。
当然,显然他的推测没预料到她的转变——应该说,没预料到自己竟不了解她的真实性格,这是他如今面临此等困境最大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