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暂且不提,眼下的难题是家里的顶梁柱失踪了,娘和弟妹们都依赖着她,她得想法子挣钱养活一大家子。
另外,她觉得她娘不是病,就是打击太大,选择逃避现实加上营养不良,若能吃点补品,再灌输她爹肯定还活着的观念,她认为她娘不久后肯定能不药而愈。
只是,要买补品也要银子,她既不会种田也不会打猎,六个弟妹全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孩子,她到底要如何挣银子?
第二章突然知身世(1)
白阳县位在渠州府,距离京城八千里,骑马来回最快要一个月,可说是天高皇帝远。
所以,对于皇上是如何得知白阳县有赈灾金弊案,且将他秘密派来调查,楼天临是心存怀疑的。现在,见到了仅仅晚他一天到达的徐公公,证实了他的怀疑没有错。
丙然有内情,而且内情恐怕很不简单,那查与不查都不打紧的赈灾金弊案不过是烟幕弹,否则皇上不会派他的心月复——大内太监总管徐公公来。
“大人一路辛苦了。”徐公公笑呵呵地说,他的笑法很老派,很“大太监”,与他年轻俊秀的五官实在不搭。楼天临微一欠身。“公公也辛苦了。”
他们这走的不是一样的路吗?还客套什么?
徐公公从袖中取出一份锦帛。“这是皇上给大人的密旨,请大人过目。”楼天临打开密旨——
楼爱卿接旨:暗中寻访一名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十七岁女子,并秘密将她带回京城。事关重大,期限五个月,务必在五个月内将人寻到,否则京城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锦帛下方盖着皇帝朱印。
忽然之间,楼天临满头黑线,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什么梅花胎记如此玄乎?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他用县令的权势,暗地里把白阳县的女子一个个剥光了看她们的身子?否则他要如何秘密寻找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
明着查案,暗着找人,找的又是个女人,这坑显然是他那个皇后妹妹给他挖的。
枉费他和皇上自小一块儿长大,私交不一般,皇上竟然就这样听妹妹的话把他给卖了?卖到这个穷乡僻壤来?
而且,五个月?
可知道白阳县人口有多少?女子又有多少,而设籍在此,但人不在此的又有多少?这不啻是让他在大海里捞针。
重点是,他要如何得知对方身上有无梅花胎记?
口头询问吗?若那胎记在头皮、在背上、在耳颈后、在脚底,在任何一处自身不可能看到的地方,恐怕连当事人也不知晓,问又有何用?
究竟他要找的人是谁?怎么会跟京城的腥风血雨扯上关系?是皇上要让他好好找人,才故意说得严重吗?徐公公见他蹙眉沉思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大人可有问题?”
楼天临叹了口气,收起密函。“没有。”
就算他有再多问题,他人都来了,也无济于事了。
“那么,咱家即刻要启程回京了,大人可有话要咱家转达?”徐公公笑得像尊弥勒佛,他可是把他师傅安公公的表情动作学了十足十,就是不想因年轻被其他资深的公公看轻了。
“有劳公公了。”楼天临轻轻勾起唇角。“请公公转告皇后娘娘,等我回京,不会放过她。”
徐公公呵呵地笑。“大人说笑了,咱家一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皇后娘娘。”楼天临再度叹气。“甚好。”
楼天临送走了徐公公,路明进来禀道:“少爷,县丞等人等着要参见您。”虽然才来了一天,楼天临对县衙的情况也掌握了个大概。
县丞吴东裕是渠州知府黄毓丰的人,靠着巴结黄毓丰得了不少好处,师爷高知海则在衙里混了十多年,是官场老油条,这两个人对他这个表面上毫无背景的新任县令肯定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好在皇上虽然为了讨好他的皇后妹妹把他卖了,还是有为他着想,为了让他能顺利找人,密授了他钦差大臣之职,必要时刻代天巡狩,总领渠州一切事务,他身上有钦差的紫花大印还有吏部核发的引函,所以必要时便可以来那套“钦差在此,谁敢不从?”的戏码,想起来倒也过瘾。
一早醒来,银衫洗漱后照例要做早饭,弟弟妹妹里排老大的妹妹孟金金,一脸焦急的跑到厨房找她。
“大姊!不好了!来宝身子好烫,哭闹个不停。”
银衫立即丢下手边的活,来宝才五岁,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烧坏脑袋就没救了。
杜锦娘在房里也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她挣扎起来到孩子们的房里,看到银衫把手搁在孟来宝额上又紧紧蹙着眉心,她急得直掉泪。
“衫儿,来宝不会有事吧?”杜锦娘手足无措,不停的问。银衫神情十分凝重,依孟来宝烧的程度肯定要看大夫了。
先前楼天临等人走时留下了一两银子,在这里,一个壮劳力的月薪不过五百文,一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可因为杜锦娘后来吐血病得重,她大部分都用来给杜锦娘看大夫抓药了,如今剩不到一百文,肯定是不够给孟来宝看大夫的。
她牙一咬,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找亲戚借钱了,尊严什么的不重要,来宝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对来宝有百分之百的移情作用,觉得来宝就是小安,她已经没能守住小安了,来宝绝对不能有事!
“娘别急,我这就背来宝去城里看大夫!”
他们住的地方是丽水镇银杏村,就在县城旁边,但村里没有大夫,只有个产婆,要看病得到城里。
她没有原主记忆也不识路,只能带着伶俐的孟金金一起出门,把一大家子留给病殃殃的杜锦娘实在不放心,但也没法子了。
银杏村颇大,孟老爹家又在村头,虽然天气还是干冷,但她背着胖墩墩的孟来宝走到孟老爹家已是出了一身汗。
孟老爹家虽然陈旧却是青砖房,相连的三间青砖房,他和妻子田氏跟大儿子孟百海一家、小儿子孟百川一家住在一块儿,独独银衫的爹孟百刚分家搬了出去。
全家人正在吃早饭,听到银衫来了,他们全下桌了,而银衫没见过他们,心里没底,因此让孟金金先喊人,她一个一个跟着叫,爷爷、女乃女乃、大伯父、大伯娘、三叔、三婶、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四堂哥、五堂哥、大堂姊、二堂姊……人数之多,叫得她口都干了。
“你们俩一大早来有什么事吗?”田氏不冷不热的问。
银衫前世没亲人,不知道祖父母是怎么对待孙子的,但她直觉田氏语气颇为冷漠,一时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娘都说她爹是个孝子了,那爷爷女乃女乃理当有相对应的慈爱不是吗?看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还有不少肉食,可她们来了,却没人招呼他们一块儿吃饭,她心里也有底了。
她低声下气地道:“女乃女乃,来宝生病了,要看大夫,可家里没银子了……”
“所以你现在是向我们借银子吗?”田氏不等银衫说完就打断她,眼睛还突然瞪得老大。
孟百海的妻子甘氏哎哟了一声。“衫儿,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哪里有银子。倒是你们,你爹平日又是下田又是打猎的,打得猎物比别人都多,先前还打着了一只麝,卖了个好价钱。如今人虽然是不在了,可是肯定攒了不少银子,怎么会来向我们借呢?”
孟百海附和妻子,鼠目斜睨着银衫,啧啧了两声。“大侄女,你这可就不对了,自个儿攒着银子却来向我们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们当真一个子儿都没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