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澜面罩寒霜。“回宫!”
本王总会想出办法来治她!
“参见王爷!”
这日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快下雨了。
罢过晌午,左相曹荣突然来到东离宫,身边还带了好几名大臣,个个表情凝重,像是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
季君澜在奏折上批阅之后,才抬起头来。“免礼。”
众人平身,将希望全都寄托在最前头的左相身上。
“……为了天下苍生,以及大周朝的江山社稷着想,只要王爷点头,我等义不容辞,即刻上奏,恭请皇上退位。”曹荣的口气慷慨激昂、义正辞严。“届时王爷便可顺理成章地坐上龙椅,无人敢置喙其正当性。”
季君澜并没有打断曹荣的话,一直听到最后。
“你们这是打算逼宫?”
若是换作他人,只要说到逼宫,反应绝不会如此平淡,曹荣听摄政王的口气既无怒气,也无半分欣喜,就像往常一样令人猜不透,心里有些忐忑。不过摄政王和小皇帝这对叔侄不合的传闻在宫里早已闹到人尽皆知,他也私下探听过,证明所言不假,要是等摄政王自己动手,除去小皇帝这颗绊脚石,为时已晚,他们得先押宝,好确保自己的官位。
“皇上资质平庸,加上生母出身卑微,听说至今还口口声声地嚷着不想当皇上,即便再过十年,相信也难成大器,而王爷却是天资聪颖,行事刚毅果断,运筹帷幄更不输给太祖高皇帝,代替皇上治理国事半年,皆以百姓生计为重,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之人。”曹荣说得头头是道,身边的人也跟着点头如捣蒜。
“我等都站在王爷这一边!”最后众人异口同声地表明立场。
闻言,季君澜缓缓从书案后头起身,所有的人自动分成两列,让他从中央走过。“拥立本王,对你们有何好处?”
曹荣和其他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接着拱手道.?“我等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为了天下百姓吗?”季君澜表情不变。“即便如此,可也会让本王留下逼宫篡位的千古恶名。”
闻言,众人以为摄政王只是担心世人的观感,以及将来史书上又会如何批判他的不是,并非不动心,马上争先恐后地吹捧——
“王爷是有远见之人,大可不必在意闲言闲语。”
“相信百姓不用多久便会明白王爷乃天命所归。”
“皇上年纪太小,担不起重责大任,王爷才是人中之龙。”
只见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表达支持的立场。
季君澜两手负在腰后,背对着他们,沉默片刻后才再度启唇。“别忘了还有其他王爷在。”
“还请王爷放心。”曹荣早就想到摄政王会有这方面的顾虑。“福王打一出生便胎弱,能活到今日已是邀天之幸。至于宁王,天生宛如闲云野鹤,甚少待在王府,行踪不定,对皇位更是视如累赘,连先帝都拿他没辙,也就任由他去,相信他们都无法阻挡王爷称帝的决心。”
他转过身来。“那么太后呢?”
“皇上并非太后亲生,太后对皇上也毫无母子之情,为了大局着想,我等会劝说太后,还请王爷放心。”曹荣以为有谱,暗喜在心。
他面无表情地道:“那就辛苦各位大人了。”
众人满脸惊喜,互看一眼。“我等发誓永远效忠王爷!”
待一行人离去之后,庞公公才把刚煮好的茶端到摄政王面前,心想就连大臣们都在蠢蠢欲动,看来小皇帝已经没有用处了,这回他一定要抓住机会,将来轮到他来伺候新皇上。
“王爷请用,这可是今年刚进贡的平安如意茶呢!”
季君澜连喝也没喝一口。“备轿。”
“呃……是。”庞公公有些可惜地看了那壶茶一眼。
待软轿在细雨绵绵中来到甘泉宫,季君澜没有让人传报,也不需要等候皇上开口召见,便直接往里头走,没人敢拦阻。
待他跨进门槛,就见小皇帝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小小的身影与偌大的黑檀木案桌相比,显得更加稚弱。
他瞟了一眼散落在案桌上的几张宣纸,上头的毛笔字算不上端正,歪七扭八到令人忍不住要叹气。
两道原本清冷淡漠的目光再次落在睡得香甜的小小身子上头,多了平常不曾有过的暖意。也只有在四下无人之际,他这个叔父才能表现出对侄儿的慈爱之心。
他会对小皇帝这么严厉,全是为了他好,若日子太过安逸,以为有恃无恐,便会失去警戒,等于是在找死,因为这座皇宫之中,危机四伏,谁都不能信任,就连至亲手足也一样得步步为营,甚至吃的、喝的,包括闻的,都会有人带着恶意,在里头搀进致命的毒,必须牢牢记住。
昭儿,你要勇敢一点,你手上可是握着千千万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这个重责大任或许太过沉重,但是身为帝子,是永远摆月兑不了的命运。你必须坚强起来。
似乎犹豫了很久,季君澜才缓缓举起右手……
就在这当口,刚去解手的桂公公回来,听到外头的太监说摄政王驾到,连忙进屋,正好瞧见摄政王把手掌摆在小皇帝的后颈,想到摄政王是练武之人,功夫了得,要一个八岁孩童的性命不过动根手指的事,不由得脸色大变,试图阻止。
“王爷饶命啊!”桂公公扑咚一声趴跪在地,吓得魂飞魄散。
同一时间,季昭也被他的惨叫声给惊醒,揉了揉眼皮。“怎么回事……十三叔?十三叔是何时来的?”
见到摄政王就站在身边,季昭也吓了一大跳,再看到桂公公惨白着一张脸,伏在地上发抖,也掩不住惊惶不安的表情。
季君澜冷冷一瞥。“皇上得再多练练字才行。”
别公公嘴巴一开一合,吓到发不出声音。
季君澜没有开口澄清,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就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意图加害皇上吧。他将手又负回腰后,举步离开。
别公公这才全身瘫软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季昭跑过来抓住他问。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他不敢说。
季昭不信。“不要骗我!只有你不能骗我!”
“皇上……”桂公公哭了出来。
“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又问了一次。
“奴才看到摄政王他……他把手掌伸向皇上,企图对皇上不利!”见到小皇帝脸色刷白,知道吓坏他了,桂公公连忙安慰。“也许是奴才看错了,一定是奴才老眼昏花……”
季昭眼眶红了红。“看来十三叔真的要杀我……”
“也许是奴才误会了……”桂公公不忍地道。
谁知当晚小皇帝就发起高烧,在睡梦中不断哭喊。
御医火速赶到甘泉宫为小皇帝诊脉,再赶回去抓药,去。
当煎好的汤药送来,费了一番功夫才让昏睡中的人吞下“十三叔不要杀我……父皇救救儿臣……儿臣不想死……父皇……”
小皇帝的哭喊让身边负责伺候的太监们都不禁低头拭泪,除了口头上的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到翌日中午,季君澜才前来探望皇帝侄儿的病情。
“烧退了?”他的嗓音依旧冰冷。
别公公躬着身子回答。“回王爷,已经退了。”
“嗯。”说完,他便作势要走,连片刻都不多作停留,冷漠的态度更加令人误以为是漠不关心。
“王爷!”桂公公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带着哭音道。“恕奴才放肆,先帝生前将皇上托付给王爷,王爷亲口答应会保护皇上,请不要忘记自己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