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回头了,即使童渺渺险些令他失控,他也回不了头了。
“没事,只是刚才和童家兄弟干了一架。”他敞开了门,让刘掌柜看到里头的一片混乱,以及自己身上的狼狈。
刘掌柜面有难色地问道:“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咱们要先关起门休息一天吗?”
“为什么要关门?咱们这可是赌场,要知道关门一天,损失的银两卖了你这老头都补不回来。”屠深莫测高深地撇了撇唇,状似自然地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竟没有一丝异状。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这几步路,却是他有生以来,最难走的一段。
一切就如屠深所料,童家五兄弟回府后根本不敢说把妹妹输掉了,只是一个个默默交代好了家里的事,然后想尽办法告假的告假、逃走的逃走、归队的归队,在三天内跑得不见踪影。
然而纸包不住火,童渺渺被当成赌注输给逍遥赌场的事,最终还是被李莫然知道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逍遥赌场的前身天马赌场是他的事业,里头一些赌客及伙计都与皇室有所关联,更别说总管都还是原本那个刘总管,他更知道逍遥赌场背后的老板就是逍遥侯屠深,取这个名字显然根本不怕他的报复。
至于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屠深刻意的安排,无从可知,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平白抓住了屠深的一个把柄,可以在朝中大书特书,不仅打击敌人,同时若能解决这事,也可以讨好美人,增添童渺渺对他的好感。
饼去屠深只是一个平民,不能用治官的方法治他,现在屠深可是结结实实的侯爷,一举一动都要受朝廷监督,他迫不及待的命谋士起草奏折,准备将屠深往死里打!
棒日一上朝,皇帝的脸色就非常难看,一种诡谲的气氛在整个大殿弥漫着,许多大臣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唯独一向置身事外的屠大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甚至还闭目养神。
一连串繁琐的仪式过去后,早朝开始,皇帝的嗓音犹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力,“朕听闻逍遥侯屠深上任后无所作为,屡屡扰乱京城秩序,最近更是恃宠而骄,闯下了天大祸事。
“昨日朕接获密奏,逍遥侯于京城中开设逍遥赌场,诱骗童大将军之孙,也就是荣华城外城的五个将领童必知、童必尺、童必近、童必乎、童必勇五兄弟入内聚赌,一夜之间输了数百万两黄金,别无他法,以其妹童渺渺为筹,最后竟将妹妹也输了,签下了卖身契。身为国之重臣,竟设计了此事,太过分、太荒谬了,谁能来向朕解释一下?”
殿堂上所有官员面面相觑,或许是同时关系到童、屠两家,随便出来一个谁也得罪不起,所以并没有人敢说什么,连太子的党羽也不例外。
皇帝不太高兴,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侵犯了,索性把目光放在屠大庆与童涛山身上。
“屠老将军、童老将军,你们怎么说?”
屠大庆张开眼睛,这才像是醒过来一样,懒洋洋的作了个揖。“禀皇上,屠深那小子早早就回封地去了,老臣不知道此事。”
这个回答却是让童涛山不爽了,他老人家跳了出来,指着屠大庆的鼻头叫嚷道:“屠老头,你想包庇你家小子??!骗我家五兄弟签下渺渺的卖身契,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屠大庆皱起眉头,一点也不理弱气虚,反而大声地反驳回去,“我包庇?好吧,童老头,咱们就来说说理,皇上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认为我孙子设局,我就想问了,在场文武百官,谁知道他是设了什么局?用了什么方法骗了童家知尺近乎勇五兄弟?
此一质疑话语一出,在场辟员又是一阵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屠深与童家五兄弟的赌局十分隐密,天知道那五个笨蛋是怎么输的,连自己妹妹都输掉了!
抓着这个把柄,屠大庆哼了一声,气势一下子拉高了起来。“大家应该都知道,童家那五兄弟个个像头熊似的,我家屠深从小被他们欺负到大,若非那五兄弟自愿,他有办法强迫他们去赌吗?”
这次,换屠大庆指着童涛山的鼻头。“既然你们童家五兄弟是自愿去赌的,愿赌就要服输!听皇上说,他们输了我孙儿数百万两黄金,是吧?童老头,我也不和你扯什么渺渺的卖身契,你只要付三百万两黄金,我立刻替你解决这件事!”
“屠老头,我哪里来的三百万黄金付给你?”童涛山急得跳脚。
“所以你们童家是想要赖帐喽?皇上,你可要为老夫主持公道!童家五兄弟自己赌输了,现在想赖帐,就利用皇上的威胁来压迫我们屠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以后童家人每个都出去赌,果了算他们的,输了就赖帐,何愁家业不兴啊?”屠大庆口中虽然嚷着皇上作主,但他始终鄙夷地瞪着童涛山,根本没有看向皇上。
童涛山也好似忘了这里是金銮殿,朝着屠大庆卷起了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屠老头,你血口喷人!你口口声声败坏我童家名声,老子跟你拚了!”
“拚了就拚了,我还怕你不成。”屠大庆也不甘示弱,架势都摆出来了。
“够了!大殿之上,打打闹闹成何体统!”皇帝一声怒斥,勉强将两个老头的气焰压了下去。“这件事就交给御史去调查,你们都给朕闭嘴!”
屠大庆与童涛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各自站向一边,划清界线似的。
但皇帝很清楚,这两个老头绝不是怕了他,只不过是尊重盛隆王朝的殿堂罢了,而这个想法,令他益发感到不舒服。
皇帝的视线转向御史一方,想不到御史大夫此时站了出来,像是极为挣扎,面色为难地道:“禀皇上,微臣等莫不希望肝脑涂地为皇上办事,只是查这逍遥侯……只怕微臣等人职级太低,查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浪费时间啊!”
闻言,皇帝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虽然他知道这件事背后站着两位老将军,地位不够确实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但照理来说,言官应当不怕艰难、不畏职级,然御史大夫却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推辞这个任务,除了这事儿当真难办,更可能的是他们不想得罪屠家,无疑默默的选择站在屠家那方。
一旁的李莫然也想通了这一点,虽然他一时还不明白屠家的势力是如何渗透到御史之中,但他气愤得咬牙切齿。他堂堂一个太子,居然动不了一个小小的逍遥侯?
“那就由翰林院……”
“启禀皇上,翰林院只是一群读书人,怕难担此重任。”
“刑部呢?李尚书你……”
“皇上,微臣与屠老将军私交甚笃,举世皆知,须有利益之回避啊!”
“哼!你们一个个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要你们何用!”皇帝发现朝廷里的官员居然有大半都不愿意与屠大庆作对,甚至有一些直言他们是站在屠大庆那方的,使得他勃然大怒。
什么时候屠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当年的打压还不够?
至于李莫然更是白了脸色,不知是气白的还是吓白的,他直直的望着父皇,眼神隐有求助之色。毕竟屠大庆是他检举的,有这么多人站在屠大庆那一边,万一屠大庆事后知道是他搞的鬼,找他报复怎么办?
皇帝自然知道太子在怕什么,但碍于场面,无法当场教训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太子,只能暗恨在心里。看来这个屠家真的必须收拾,否则太子如今已吓到失了胆色,若不给他一颗定心丸,只怕以后为人君畏畏缩缩的,李家的皇朝也别想长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