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想到那画面,她心都碎了,似乎再多道歉也弥补不了她当初的任性作为。
想到言厉风今晚那一双洞悉她的眼神,她抬起双臂圈抱自己,努力的想将自己缩小再缩小,不自觉地低声哼唱起来,这是她从小宣泄心情的一种方法。
Flyaway,无穷无尽是你深邃的眼睛,
看着你,就可以让我茫茫人海里感到安定,
Flyaway,当我不顾一切无止尽追寻。
(作词:陈没/张天成;作曲:蓝奕邦;原唱:梁静茹)
“嗯?就这样没了吗?我记得后面还有一句呀。”久等不到下一句歌词的言上邪出声询问,但缩坐在木阶上的方诺亚却因受惊吓的弹跳起来,连带的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我以为你有听到我的脚步声,我不是故意要吓你。”
一见来者是言上邪,方诺亚整张脸烫了起来。“你刚才听见我唱歌了?”
“是啊,你唱歌很好听,甜甜的、清清亮亮的,嗳,我不太会形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满喜欢听你唱歌的。”言上邪大剌剌的称赞,担心她认为自己的称赞不够诚意,他又附加一句,“真希望哪天我写的歌是由你来唱。”
“我唱歌只是兴趣,并没有真要往演艺圏发展。”她低低吁了口气,缓缓落坐。
“咦?你怎么没有问我的职业,就直接以为我要你进演艺圈发展了?”
“大作词家,八卦杂志上面都有写啊,更何况你忘了我爸妈是你爸妈的忠实粉丝吗?.”
他抚了抚下巴,“原来老板娘真的是会看八卦杂志的人啊。”
她瞬间被他的认真样貌逗笑了。“我看起来不像是会看八卦杂志的人吗?”
“不像啊,你看起来比较像是会看时尚杂志的人。”
“我穿着这般朴实,看起来像是有在看时尚杂志的人吗?”回话完后,她嘴角的笑意加深,有种在与他玩绕口令的感觉。
难得见她的笑带着几许顽皮的味道,他嘴角不自禁地也跟着弯起。“话说你穿着朴实真的是太可惜了,要是认真打扮起来,恐怕连我妈都要自叹不如。”
“在这种乡下地方我打扮给谁看啊?”一记白眼毫不留情地向他掷去。
“当然是给……嗯……我说这话你可别生气,我今天看你和那个严老师走在一起挺亲密的。”他口吻蕴含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意味。
她愣住,想起自己在见到言厉风后整个人方寸大乱,压根儿忽略了当下是被严季伦给搀着走的。“唉,我和严老师不是那个关系啦。”想到她就觉得很不好意思,改天碰到严老师她还得要好好谢谢人家。
见她腼腆地笑着响应,他没再多问些什么,只是一股郁闷就此在心底落实下来,怎么也难再教他畅快。
“言先生,我看你今天下午似乎真的不是很舒服的样子,现在还好吗?”观察到他面色不豫,她想起傍晚那时他揉着额角的动作,“头还在痛吗?”
“你知道我头痛?”
“嗯.我有看见你在揉太阳穴的动作。”
“你真的观察入微。”他笑,眼神在望向她的时候渐渐绽亮。“我今天在听你唱歌的时候很有感觉,那感觉很奇妙,我没办法形容给你听,但……我想以后你可能会嫌我烦,因为我可能会常常请求你唱歌给我听。”
“唱儿歌给你听也行吗?”她戏谑的问。
他笑得十分爽朗迷人,“儿歌也行。”明知她是在调皮,但他就是很想附和她。“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作词吗?”
她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将话题带开,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发生车祸后,因为一直很想要赶快记起所有的一切,所以总是很努力的去回想曾经,但每当我愈是回想,头就愈痛,睡眠也就愈糟……后来医生建议我放轻松,如果出院以后碰见任何让我觉得熟悉的或一闪而逝的念头,就把它写在笔记本上,那也许对我有所帮助。”他伸了伸懒腰,接着说:“后来写着写着,我发现其实我还满爱写字的,于是就开始创作……但是,我今天却没办法在笔记本上写下任何一个字。”
“为什么?”她轻声问。
“因为我无法写下你的歌声。”
“我的歌声?”她心里打了个突,以为他想起了什么。
“嗯,你的歌声很像是一本故事,吸引我想将这则故事写下来,但我却怎么写也写不出来。”他看着她苦笑。“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结果不知怎么的,刚才听见你唱歌,这样的感觉又更强烈。”
她想起来了,曾经他们相识的那几年,他也如此说过,她记得当时他只觉得很有趣,老爱缠在她身边一边点歌一边要她唱,手上拿着笔记本写写涂涂的,最后拿给她看的全都是一些鬼画符。
她有一度还以为他是在恶整她,因为她唱到喉咙都疼了他还持续在他的点歌乐趣中。
直到她抗议,而他惊觉她真的不舒服,接下来好几天他都随身携带喉糖,想到就递给她,也不敢再点歌。
她问他那些鬼画符是他认真画下来的吗?
他回她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说听她唱歌很放松、很自在一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将她唱歌时候的模样给画下来,但他调侃自己可能画得太抽象,导致图画非常毕加索,本来不打算让她看见笔记本上的画,却又教她给偷觑了去。
“真的写不出来,那就记在心里吧。”她将过去一样的话再次复诵一遍送给他。
他眉头微蹙,“记在心里?为什么不是记在脑子里?你干脆录音下来给我听不就好了吗?”
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回答,让她心里增添了好几分暖意。
“如果是记在心里,那么想忘也忘不了,也许某一天在某个夏日的傍晚,你会突然想起;如果我录音下来将歌声送给你,你反复听了听,可能某天突然听腻了,就将这般奇妙的感觉抛诸脑后,那我岂不伤心?”她的回答也如同当年一样。
她来猜猜,接下来他的回答会不会有如当年一般令她印象深刻一一如果你把你的声音送给我,那你不就是美人鱼了?
“也是,如果你把你的声音送给我,那你不就是美人鱼了?”他煞有其事的回答,但眉眼间却透露着顽皮的可爱意味。“噢,我可不想当巫婆啊,我其实是想要当王子的。”接着还唱作俱佳的佯装痛苦扼腕貌。
“你的思考逻辑还真是跳Tone啊言先生。”
从来没有变,原来他一直没有变。
时间与记忆的消逝也许改变了他与她的生活,但却从未改变他的特质。
她一直以为,一切都改变了。
本来僵冷的心渐渐回暖,时光彷佛回到那年,她与他的情谊尚未变质,一切都是那般单纯与美好,美好得令她回想时总是嘴角轻翘,心情轻盈。
只可惜,那些记忆只剩下她独自拥有。
“你如果是王子,那你就真的忘了是美人鱼救你上岸的了……这故事是悲剧,你知道吗?”她喃喃自语。
他耳尖的听见了,然后回答,“所以我才没要你把声音送给我嘛!”
方诺亚笑了,第一次在言上邪面前笑得眼眉弯。“是啊,你又没要我把声音送给你,可是你忘记美人鱼是心甘情愿的把声音献上的吗?”
那年的她,还真傻里傻气的录制了一整张CD,里头全是他爱听的那些歌,她记得当她把CD送给他时,他瞠目结舌的模样。
还记得他气得跳脚,责问她是不是不愿再当面唱歌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