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余平摇摇食指,“他们把藏宝图取走,到处逍遥去啦。”
“什么?!真有藏宝图?!”
余平搬出荀非编好的故事,越说声音越大:“那迷蝶派实在可恶啊。据说他们那藏宝图是从皇帝老儿那偷来的,藏宝图中标示着龙脉,在那地方,有着开国皇帝的陵墓,陵墓里的那些宝物,全是民间献给皇朝的金银财宝,取之于民,理当用之于民,这迷蝶派却独占宝库,你们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棒壁桌佝偻老人闻言,立即拳头紧握,情绪激动。
“荀公子,那老人似乎知晓迷蝶派?”角落不远处,荀、墨二人啜饮着铁观音,一面观察着形势。
“还不能确定,现在就等鱼儿自行上钩了。”荀非低声道。
几年来,袁长桑有事没事便向墨成宁提些李玦的事迹,昨日,荀非要她详说那些大小事,以利编造说词给余平去作戏。
“可恶!可恶极了!早知有那捞什子宝库,我们也不必低声下气去做贪官的护卫!”
“三师弟,注意言行。”二师兄蹙眉,提醒他言语要知轻重。
余平愤愤道:“还有啊,且不说这迷蝶派独占宝库,还听说其门人的行为都很不检点,有辱他们开山祖师的遗训哪。”
“这话怎么说?”
余平放大声量,整间酒楼荡着他的回音:“唉呀,说来令人不齿。他们有个小师妹姓李,身材容貌呀,嘿嘿,是一等一的好。传闻当初不知哪个王八羔子将她送进宫引诱皇上,这才趁机盗走那张藏宝图。”
众人倒抽一口气,纷纷过来围观。
“这等败坏门风的事……”三师弟啧声道。
棒壁桌老人猛然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又退坐回去,低头自顾自喝着茶,茶水却不断溢出杯缘,显是隐忍着什么。
“墨姑娘,你注意一下那老人,估量一下他的身体状况。”苟非侧头靠过去,悄声道。
墨成宁微微避开他,抬眼仔细观察了许久,说道:“他刚刚起身膝盖并不拢,现下天气闷湿,他不时抚着膝头、手肘及各处关节,想来是有风湿病。鼻头直出静汗,显是肺气不足,应是长年的老毛病。”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其它较不严重的毛病,荀公子还要听?”
荀非饶富兴味地瞧着她,俊眸中尽是赞赏,微笑道:“够了。你功夫学得很足呀,这样就瞧得出来。”
墨成宁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白净脸蛋微微发红,岔开话题:“余公子是不是说得太超过了?他这样污辱李玦,大哥要是知道了定会非常气愤。”
“墨姑娘请见谅。现今知道迷蝶派下落的人已不多,正好这些天各路江湖人马聚于双喜楼,倘若真有人知道迷蝶派踪迹,定也守口如瓶,不下重饵,很难找出此人。”荀非歉然道。
墨成宁点点头,表示不甚介意。
迷蝶派掌门是李玦的父亲,当初李玦与父亲赌气,跟着袁长桑跑了,掌门一气之下大病不起,不久便遇上来抢夺藏宝图的盗贼,迷蝶派不幸被血洗;因此,迷蝶派从此和袁长桑誓不两立,要是她真把大哥搬出来,怕是说破了嘴,迷蝶派的人也不会告诉她李玦的藏身处。
一回神,见老人终于忍无可忍,摇晃着站起身,指着余平鼻尖破口大骂:“小兔崽子!谁指使你来这胡乱散播谣言?!”
荀非看准时机站起身,道:“墨姑娘待会配合我就好。”
余平心头一跳,回头见那愤怒的声音出自一名佝偻瘦小老人,心中感叹自己的牺牲奉献总算有个结果,
“老丈,您哪位?”余平打哈哈,再替自己斟一杯葡萄酒。
老人气得浑身颤抖。
“混蛋!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张名辉,我张辉今儿个就代迷蝶派来教训你!”
“唉唷,我爱编故事不行?我可是靠说嘴吃饭的,老丈,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众人一听,原来是谎话连篇,便七嘴八舌地指责余平一阵,不一会儿,全散去了。
终南派师兄弟更是白眼一翻,不悦道:“余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端端一门迷蝶派,被灭门已经够凄惨了,你还将它说成这样。更重要的是,你让众人重燃对藏宝图的希望,却接着浇我们老大一盆冷水,这……”岂不是害大伙儿做了一场发财梦吗!
余平吐舌道:“唉,我就这性子,爱惹是生非,管不住舌头。咦!老丈认识迷蝶派的人吗?怎地如此激动?”
那老人板起脸,没好气道:“不认识!见你信口雌黄,心中有气罢了。”
“阁下可是张辉张总管?”温和的男声自老人耳畔响起。
老人面色一变,瞅着来人。
荀非淡淡一笑。迷蝶派总管历代皆由张姓继承,看来他蒙对了。
“晚辈荀非,请张总管至那边桌子喝茶,上好的铁观音呢。”他指着墨成宁所在处,有意无意加重铁观音三个字,瞥一眼余平。
“……”师哥也太会记恨了吧。铁观音……他的铁观音……
张辉满面提防,负手驼着背却意外迅速地移动到墨成宁那桌。
“我不是甚么张总管,你们休要胡说八道,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张辉沉声道。
荀非悠然坐下,压低声音道:“您可知迷蝶派李玦身在何处?晚辈曾受李女侠所托,替她办些事情。”
张辉一听,脸色更是难看,眼底闪过杀意,他模向左腰软鞭,慢吞吞道:“谁是李玦?她是方是圆、是短是长,我都没见过,遑论知道她在哪儿。况且,迷蝶派早就一人不存了不是吗?我当日在场,亲眼见狗贼杀光了他们。”
墨成宁嘴角微微抖颤,她希望荀非的推测是对的,这张辉,在说谎。
荀非温笑道:“张总管不识李玦,总识得迷蝶派小师妹牛牛吧?”
张辉一愣,左手一松,抽出的软鞭啪搭一声落在地上。
李玦自小脾气倔强,掌门夫妇便替她取蚌乳名叫“牛牛”。李玦不喜这名字,因而只有迷蝶派门人才知晓,若非李玦十分信任之人,她万万不会泄露此名。
张辉心底信了一半,疑声道:“可我那日亲送幸存门人至山谷附近,那不是常人到得了的地方啊……”
荀非沉吟半晌,击案道:“是了,那日我收到的信原来是从谷里送出,我还道李女侠怎会派只鸽子送信来,原来是在谷内。”
张辉道:“哦?信呢?老夫瞧瞧。”
荀非不慌不忙,叹道:“唉,若是昨日遇上您老就好了。晚辈来这双喜楼打探消息,但您也知道,酒楼内龙蛇杂处,晚辈唯恐这信给他人夺了去,迷蝶派在某处安身立命的消息便会散播出去,恐怕会危及李女侠,种种考虑下,昨夜便索性将它烧了。”
张辉暗暗点头,心想这小子虽年轻,思虑倒也周全。
荀非见他似乎有些动摇,又问:“张总管能否告诉咱们李女侠居身之处?李女侠信中写着有事要我相助,但晚辈实在不知上哪儿找人。”
张辉半信半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转过头,看向墨成宁,问道:“这位姑娘是?”
墨成宁不语,等着荀非编故事。
荀非亲腻地拉起她的手,她一惊,直觉想抽开,但很快即恢复如常,因知在张辉面前,她只能配合荀非,于是淡淡笑着。
荀非想做什么?早知该先问清楚他要如何对张辉套话……她在心中唉叫,是否太信任他了?他是正人君子、他是正人君子……她默念着。
但见荀非介绍道:“她是我远房堂妹,叫荀宁。”墨成宁微地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