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秉宽在害死他施府百条人命后,突然想变好人了?这算什么?杀人放火后做几件好事就想当好人,一笔勾销?这一切改变就只因为樊芷瑜那些话?
他的脚像有自我意识的迳自沿着青石小径,越过亭台楼阁直至西晴院。
纪香跟苏玉正在庭院里,一见到他,急急行礼,并告知主子在书房。
他点点头,走进门半开的书房里,就见樊芷瑜埋首桌前专心的在写什么。这个书房与他的有一模一样的格局与摆饰,不同的就是那两面高高的书墙,一本本书籍都是他为她买来的。
他举步走近,她仍低头写字。她很美,秀丽的眉微拧,肤若凝脂,粉唇微抿……陡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打量她的面容,夏天擎感到不自在,连忙收回目光,唤了一声,“正瑜。”
她一愣,飞快抬头就见他已站在桌前,也是,只有他跟爹可以自由进入她的宅院,但他怎么来了?
对了,一定是今天的事也传到他耳里了,她连忙起身,“天擎哥哥,如果是今日仁文堂的事,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包括,你不想嫁给我的事?”
她脸色一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我、我在短短的时间内病了两场,对人生有些了悟,我也看了很多杂书,懂了不少事,一对夫妻贵在相知相爱相守,然而,哥哥对我应该只有兄妹之情吧?”应该也没有,是她自作多情。
他定定注视着她苍白却美丽的脸孔,竟回答不出这问题。
“我希望……哥哥能遇见真心想相守一生的女子,我也一样,想遇见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男子。”她勇敢地划出两人的界线,即使这席话也让她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原来,他对自己再怎么绝情,她对他的爱还是那么深,真是太没用了。
他神色未变,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孔,总是在看着他时柔情似水的眼神已不复见,美眸里只有他无法理解的坚定与决心,久久,他才吐出两个字,“懂了。”说完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院落,踏进书斋在书桌前落坐,齐江端进一杯热茶,无暇注意主子不同于往日的脸色,而是钜细靡遗的弯身检查桌底下、柜子里,甚至低头看着两书柜间的缝隙有没有躲了个小东西?
确定什么也没有后,他一如往常的站在书桌旁磨起墨来,见到砚台一旁搁着主子要他备好的一小碗清水还有一颗小木球,他一双不甘心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半开的窗口。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啥?齐江不想出去,现在每晚都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刻,他一定要确定雪儿到底是从哪儿进来的,可是见主子脸色很难看,那双温和的黑眸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冷戾,好不吓人,他连忙点头,快步退了出去再将门给牢牢关好。
夏天擎凝睇着放置在角落的椅子,脑海中浮现樊芷瑜五岁、七岁、十岁、十二岁、十三岁时带着羞涩笑容坐在那里的画面。
从小到大她不太缠人,偶尔过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偷看他的一举一动,有时见他想事情入神,就静静的离开。
但好一阵子……应该说从生病两次后,她没再主动进到他的书斋……
奇怪,他心里怎么如此闷?是哪里不对劲,还是自尊受损?是他要报仇,应该是他要狠狠甩掉她,不该是她先撇开他不嫁!
他忘我的直视着空荡荡的椅子,直到一个挠门板的声音响起。
他朝门看过去,不意外又见到挠门要出去的雪儿。
他想也没想的走过去,弯一把将它捞起,转身回到桌前坐下,但没像前几日那样将它放到桌上,而是将它抱在怀里。
此刻是亥时,雪儿并非真雪儿,樊芷瑜好无奈,她不是没想过再到月老庙求求月老收回这特殊技能,但她身边暗卫那么多,无法偷偷模模去;若是明着来嘛……她到城中的次数变多,认识她的老百姓也愈来愈多,外头已盛传夏天擎将是她的夫婿,她若再进月老庙,是想引起多少闺女的愤恨啊?
这月老庙是去不得了,但每晚变身成雪儿,还不得不到这里报到,她好无言。
他的手无意识的拍抚着她的头,她顿时收了心绪屏住气息,一颗小心脏扑通狂跳,这样下去不成,她扭动身体想离开,但他不放,揉揉她的头安抚。
她看着那宽厚的大掌,她不曾张口咬人,要咬吗?不成,咬了不就真的成雪儿了?于是她抬起右爪碰碰他的胸口。
夏天擎低头看雪儿,将它带到桌前的水碗前放下,见它低头喝了几口水后,又抬头看自已。
“不想喝了?”他拍拍它,又一手将它抱起,一手拿起木球走出桌子外,蹲放下它,一边将木球朝门丢过去。
她忍不住用眼睛瞪他,真当她是宠物了?但他温柔地将她的小头再转向那颗愈滚愈远的木球,还轻推她的小一下,示意她去追。
呋!她腿短,一点也不想追球!
但看着看着,莫名的很吸睛啊,脚似有自我意识的追了上去,小小身躯巴上木球,一不小心还跟着木球连滚两圏倒下,四脚大张的袒露肚子,糗毙了。
“看来,我送你给芷瑜是送对了,你这小家伙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他笑着弯身,一手将雪儿捞起来,一手拿起木球再度回到桌前坐下,也让它趴坐在桌上。
他心情不好?是因为她不想嫁给他,他就无法进行后续的复仇大计吗?樊芷瑜见他似陷入思绪,久久才开口,“你的主人变得很不一样,我……怎么也变得有些不一样呢?”他苦笑。
她诧异的看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间静静流逝,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抚着她毛茸茸的身躯,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下起绵绵春雨。
他这才抱起雪儿走到门口,开了门叫来齐江,将它抱回西晴院。
齐江像见鬼似的瞪着雪儿,待主子又唤了一声他才回神,有些害怕的伸手抱过雪儿,颤抖着声音道:“少爷,真的很邪门啦,我一直守在门外也没打半个盹,真的没看到这小东西进去啊。”
“你这段日子过得太闲了?”他蓦地沉下俊颜。
“没有,我现在就抱雪儿走!”齐江连忙抱着雪儿走人,但一路上不忘叨叨隐念的肯定是哪儿撞邪了。
樊芷瑜的狗鼻子突然痒了痒,糟了!这是要变身的前兆,她慌了,连忙扭着身子,齐江吓了一跳,“别乱动啊。”
她狗脚一蹬,如愿跳出他怀里,但眼前同时一黑,再回神她已在自己的床上,她倏地坐起身看向门口。
同时,屋外传来齐江吓坏的鬼吼鬼叫,“不见了!雪儿平空消失了——”
接着,又是苏玉压低音量的冒火警告,“雪儿是妖是魔能平空消失?我看是你眼花吧!还有,小姐已经睡了,你要敢吵醒小姐,我马上跟少爷告状去!”
接着,没有声音,肯定是齐江闭嘴了。
樊正瑜吐了一口长气,却又蹙眉。
“你的主人变得很不一样,我……怎么也变得有些不一样呢?”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也不多解释一点?她懊恼的轻咬着下唇。
这是变身成雪儿以来,她第一次希望明天夜晚快快到来。
第5章(1)
近日来,京城最让人津津乐道、议论纷纷的人物就数樊芷瑜。
饼去众人私下谈论着樊秉宽满手血腥、机关算尽,甚至仗势着定国公的势力狐假虎威做了人神共愤的事,就算有些好官上书,可如石沉大海不说,那些好官反而一个个被随便安上罪名后流放或斩首,下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