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前任帮主曾经与他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在他死了之后,他这个德高望重的副帮主碍于帮主死前在众帮众面前传位给其长子,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护着新任帮主上位,但他才是实际上掌权之人。
然而几年前,原本还算安分的无权帮主竟开始网罗能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于民丰担心再放任下去,自己的权势不保。正好柳氏有野心,顾家是盐商,商船不少,她动了心思,不单想让自己的儿子拥有天下首富之家,更想让其立足天下第一大帮,于是两人商议连手,最好的契机便是让小辈结亲。
于咏贤手中的朔月堂和震天镖局名气直逼漕帮,柳氏与他的盘算并无不同,都想藉由朔月堂与震天镖局的助力,让漕帮换新主子,可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于咏贤向来就不是个可以任人左右的主。
第四章送你一束菊花(1)
这次上普陀寺的时间晚了,到了山门前已是夕阳满天。
进了寺里,于咏贤一脸难掩兴奋之情先在菩萨前拜了三拜,之后一溜烟的跑到后院找人,又晴向来爱花,满园子的花草照料得极好,如今秋红时节,菊花盛开,美不胜收,但她无心欣赏,直接跑进禅房。
“姑姑。”她一头抱住了又晴。
又晴先是一惊,放下手上正在作画的笔,转过身,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回来了。”
她用力的点着头,“回来了几日,只是因为有事,所以没有立刻来看姑姑,姑姑可是生气了?”
又晴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一如过往的温柔,“原还担心着,看你今日神情,看来已是雨过天晴。”
于咏贤不太自在的眨了眨眼,“姑姑虽在古寺里深居简出,但外头的事却也丝毫瞒不过姑姑,这算不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又晴拉她坐了下来,看她出了一身薄汗,拿起帕子替她轻轻擦了擦,看着于咏贤的神情,知道她心里多少还为护镖失利而不快,纵使功夫再好,毕竟她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泵娘。
“你可是南陵的一方人物,你的消息就算不用打听也会有人谈论。失利也就罢了,只要你人平安便好。”
于咏贤扯了下嘴角,为难的说:“可是这次护丢的是个人,想想就心塞。”
人命关天,难怪会难受。又晴看着于咏贤的目光一柔,庆幸她与其它的于家人不同,其它的于家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诚心赔罪,该是能解。”
“自然能解。”于咏贤一眨眼,一脸粲笑,“姑姑,我要成亲了。”
又晴微愣,每隔几日她便会派林诺或林沅下山去打探消息,虽然她人在佛门之中,但六根不清净,这辈子早有觉悟,她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个身在佛门却跳月兑不出红尘的凡夫俗子。
她听闻顾家盼迎娶于咏贤为妻,便知这门亲事弯弯绕绕不少,依于民丰的野心,只怕会踩着这个机会,点头这门亲事,甚至倾全力助顾家二少取得漕帮帮主之位,最后则想法子取而代之。
于民丰一生机关算尽,害死一儿、一媳,如今连孙女也要算计,人已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年纪,却还未看透权势终是空。
“你愿意与顾家二少结为连理?”
于咏贤一笑,“我要嫁的人才不是他!”
“不是?”又晴的神情已掩不住意外。
“是顾家大少爷,顾晨希。”
又晴闻言彻底沉下了脸,不论是顾家二少或大少,在她看来都非良配。“这门亲事不成,我不愿见你陷入你争我夺的权势斗争中。”
“可是顾少不一样。”于咏贤急急辩驳。
又晴看着她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柔光,“听你提及顾少,你确实已经动心,只是你与他不适合。与顾少走在一起比嫁给顾家二少之后的处境更为棘手,因为顾少不单是顾家嫡子,他还是易大将军的外孙,当今皇后的外甥,太子的表弟,你与他成亲,牵动的不只是朔月堂与于家,还是漕帮跟朝廷。”
于咏贤从不知道为什么像她姑姑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一介女流,会有如此敏慧洞悉局势的本事,每每只要跟她说上一番话,总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不过这次,她觉得姑姑错了。
“顾晨希是个柔弱之人,”她急忙说道:“他连顾家都守不住,哪来的能耐能影响漕帮或朝廷。”
“有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更别提你此生第一次护镖失利,托镖者又恰好是他。”
“这是缘分,姑姑——”于咏贤轻咬着下唇,“我只是喜欢他。”
看着于咏贤,又晴无语了。
这个孩子向来听话,但只要是有关顾晨希的事,她就凡事不顾不理——想想光阴彷佛一个眨眼便过,十八岁了,她开始懂得喜欢一个人、恋上一个人,只有这个年纪才有勇气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只求轰轰烈烈爱上一回。
望着她的双眼,想到自己的过去,又晴不由心头一软,“姑姑此生不求,只想着你能找个好人家,不需多大的势力或财富,只要对你好就行了,一个女人这辈子求的不过就是个依靠罢了。”
看出姑姑温柔的眸子中有着没说出口的担忧,于咏贤的眼中一阵酸涩,知道这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姑姑,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一定会幸福的。”
又晴也想相信这个保证,只是一想到顾晨希的身分……她叹了口气,“只怕你祖父听闻此事,第一个无法点头同意。”
“不同意又如何?大不了来打一场,三不管的擂台上随时等着。”
在南陵北城外一片宽广的土地上,圆形的巨大建筑中间有个巨大的擂台,上头大大的写了个“武”字,原没有名号,只不过这几年闯出了名堂,只要上了擂台,就等同签下了生死状,不论死了、残了都无法再向对方讨什么公道。在上头拳头就是律法,漕帮的手伸不进去,就连朝廷也无法管,久而久之,三不管这名号就传了出来。
三不管里有不少功夫了得的宗师,也有没没无闻的游侠,但都各有各的原因聚集到此一试身手。
有的想要名,打遍天下无敌手,游走四方,令人震慑。有的想要权,好被各家名门网罗,有漕帮、于家、震天镖局或朝廷,只要得到重用,日后吃穿不愁。有的想要钱——每场比斗都能下注,胜出者拿到的赏金丰厚。
在台上的人用命拼搏,在台下的人下注看戏,每天热闹嘈杂,在她十三岁时,她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三不管里与人拼斗,她三天两头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却从未败过,直到最后,她被所谓三不管的老大银豹相中,直接点名与她对打,在擂台之上,他硬生生折断她的手骨,害她休养了大半年才好,之后她就没再上三不管的擂台。
因为她学到了教训,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擂台之上她感觉到死亡的逼近,真正的强手出招,招招凌厉,要不是因为银豹不杀女人,那天应该就是她的死期。
她不怕死,只是她知道若她死了很多人会伤心,尤其是姑姑,更别提若是死在擂台之上,想来当初也实在是愚不可及。
虽然从此之后她不喜欢再上三不管,但不可否认,这个龙蛇杂处之地也有好处,若有争端,不失为用拳脚定输赢的好地方。
“你年纪已不小,别总把打打杀杀放在嘴边,要顾着名声。”
“名声?”于咏贤忍不住炳哈大笑,“我的名声就是母夜叉,而且我现在已经找到夫君,不会再被人在背后取笑说一辈子嫁不出去,所以他们爱说就由着他们说,我日子过得舒心就好。姑姑也不用怕我被欺负,我手脚功夫这么好,就算成了亲,也只有我欺负人的分,顾少欺不到我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