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拒绝之意太明显,明显到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用完即丢的……垃圾?
他把玩着她的发尾,想着果然是因为催情香才会让人念念不忘么?那一晚她才碰到他,他就失控了,明明他对催情香无感的。
他又看着那头如墨般的青丝,心里有了笑意。冯无盐就像一面镜子,学习能力强,他有多少热情她便也回馈,不会扭捏遮掩,就那么直率地以行动表露她的热中:若放在金璧之前的璧族里,她够资格当璧族的女人,拥有势均力敌的能力……只是,当下还不觉得,如今想来,昨晚餍足中似乎少了什么,不如初次那样不曾有过的狂风骤雨,好似下一刻就会死在床上的疯狂?回忆总是最美?
他放开指间的秀发,越过她下了床。地上男女凌乱的衣裳交错,他拾起了被撕裂的衣裙,盯了半天又丢下,翻出自己的长裤穿上。
然后走回床边看着睡到完全不肯露脸的她,俯下头模出她的耳垂,含笑低语:“无盐……”
“走开。”
“……”他转头就走。一出船房门,喜子与钟怜就在外候着。喜子立即呈上衣衫,他随意套上后,道:“别吵醒她,让她多睡点。”一顿,又道:“多给她备点衣裳。”
上了甲板,天色大亮,晴朗无云,彷佛昨晚一切血腥不曾发生过。
燕奔上前。“爷,人都已经送走了。”
龙天运应了一声,要模上玉扳指却落了个空,也不知昨晚落哪去了。
“不必跟着李勇他们查幕后,我心里有底。燕奔,你是他们的头儿,你的部属出了事,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么?”
燕奔一怔,冒犯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垂下。“属下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过问了。”
燕奔始终恭敬地垂着眼。“谢陛下大恩。”
“不是说,在外头不叫陛下吗?一群小子在越俎代庖替我决定,当我是傀儡还是容易被操控的主子?”龙天运这话说来不疾不徐,似是柔声细语,燕奔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普天之下,有谁能为天下君王代为决定?除非是摄政王。但陛下又不是十来岁的孩童。今天外人的决定成功了,它日是不是就要爬上君主头顶上了?燕奔陪在君侧三年,自然明白这位原本不是以养成帝王方式长大的陛下,远比曾是东宫太子的谨帝还要心硬。
龙天运又不知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眼角。
燕奔还在等着主子问话,等了又等,听见疑似自言自语的一句——“蒙着眼,有什么好?”
燕奔向来就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陛下吩咐他就全力以赴:全力自然是包括性命,这就是他的忠心。但,若陛下不说,他就不会去做,揣测君心一向是喜子那个太监会干的……现在陛下的话说出来了,却有点扑朔迷离,他要怎么回?
“爷……蒙着眼好。”
“哦?”龙天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
“蒙着眼练刀,专注力可以提高。”
龙天运闻言,嘴动了动,一笑置之。当年在海上时同伴会聊荤事,他入境随俗,让他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也能更快掌握所想知道的知识。不过,现在?他没有意愿提及昨晚的隐私。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是帝王了?
蒙着眼,有什么好?即使因此容易产生刺激,也不及他想看当时她的眼神。当时,她的眼神是怎么变化的?是在说什么?
几度想将眼布拿下,却被冯无盐暴力阻止。女人心,太难捉模了。
那头,钟怜上了甲板,招去喜子说了什么:喜子连连点头,往另一处走去时,正好与龙天运目光对上。
喜子立即上去,忠实地禀报着:“爷,奴婢去煎药。”
“药?”受了风寒?被子都教她给卷了,这身子是不是弱了点?
“是啊,钟怜去找衣裳给冯姑娘。奴婢去煎药,幸而奴婢有药……”
龙天运眼皮一跳。“什么药?”
喜子愣了下,答道:“不留子的药啊。”
龙天运顿时沉默。良久,含笑问:“谁允你擅自作主的?”
喜子背脊有了冷汗,连忙辩解:“爷误会了,不是奴婢擅作主张,是冯姑娘让钟怜去做这事的。”
一连几天,冯无盐都在天亮前转醒。
夜光木隔着薄纱透出淡淡的光芒,壁上是木刻,因光不足而显得阴暗不明,倒是身边男人宽肩的线条明显可见。
宽肩窄腰体力猛,这话她曾在有着图的书上看过,那时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这句话,实实在在的中肯。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看一眼另一侧彷佛独睡的男人。她就不懂,已经习惯各睡各的、各盖各的被,回去睡不好吗?
她吃惊地拾起终于没有破碎的衣裳,迅速地换上。走了两步,酸痛袭来,想起十六曾在马车里跟她说的话,璧人……真是……真是……
钟怜就在外头等着,陪她走进另一间房,协助她略洗了下。她的身子微有红印而已,这绝不是龙天运过分小心,而是她体质如此。那种被折腾到红痕斑斑的样貌,是完全不可能的,也幸而如此,才能在钟怜面前免去尴尬。
……要说过分小心的话,她有点奇怪地看着胳膊上的伤布。这只手臂好像常被他避开?虽然他蒙着眼,但,激情中他若察觉碰到她这只手臂,动作便会缓下来。他不觉得很别扭、不尽兴吗?她纳闷。
她接过钟怜手上的温水喝下,顿觉嘶哑的喉咙得到舒缓。
冯无盐不笑时神色严肃,并不具有亲和力,可当她眼眉放松下来,意外带着温暖的柔和。
“多亏有你了,钟怜。”冯无盐实在感谢有她陪着走过那条走道,她安心不少:至少,再有“刺客”也会看在钟怜的面上改日再来吧。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姑娘哪的话,应该的。”
“药呢?”
钟怜面不改色端过药盅。冯无盐当是苦茶,一口口喝来暖身子。趁这时候,钟怜又取来另一条药膏,解开她的伤布,好细心地上着药。
药膏的味道十分好闻,让人心情甚是愉快。“难怪女孩子都喜欢在身上弄花香味。”
“姑娘若想要,我也帮你弄吧。”
“不不,我现在就很好了。”冯无盐笑道。听说这药膏是祛疤,但伤口实在不小,要完全祛疤恐怕不容易。
钟怜以为她在担心,便笑道:“伤都好了,其实伤布早可以拿下了,现在就是专心祛疤就好了。”
“那以后都拿下伤布吧。”
钟怜一愣,欲言又止。
冯无盐看她一眼,又盯着臂上不好看的疤痕。“你主子不喜欢女人身上有疤?”
“奴婢不清楚……不过,男人总是喜欢毫无瑕疵的人事吧。”
冯无盐嗯了一声。这就是钟怜在她伤好后仍为她缠上伤布的原因?因为太丑?这也是他蒙着眼仍会避开的原因?可是,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等钟怜上好了药膏,想再缠上伤布,冯无盐说道:“别了。既然都好了,就不必遮了。”她坐到桌前,画纸已经铺妥了。
钟怜没有再针对这点作劝说,跟到桌旁,轻声说道:“姑娘,天还没亮,其实可以多睡点。”
“没关系,以前我常彻夜不睡,趁着有感觉时下笔,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冯无盐见钟怜一脸不解,温和道:“你不懂也没有什么关系,人人各有喜欢的事物。钟怜,你喜欢什么呢?”
“我?我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或许才好。”话题一转,她主动问道:“你会武功吗?”
“会一点儿。姑娘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