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留下是对的吗?还是离开比较好?会不会他只是在测试我,而我居然真的留下来……不,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可是我应该留吗?”她语气犹豫,两面思考,感觉自己跳进一个亲手挖出的大坑里。坐困愁城。
虽然早上意气用事地答应倪光爵留任,还保证自己会好好表现,但其实过了中午她就开始摇摆不定,怀疑自己是不是作了一个笨决定。
静下心来想想,毕竟她没办法一下子收回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加上两人之间曾有过那么亲密的一夜,现在要她天天面对他,心情不可能完全没变化,再留下来,恐怕要承担的不只尴尬,还有更多伤心……
唉,没得到时就够痛了,如今得到过,却要装作不曾拥有,感觉上好像是一条更自虐的“天堂路”,到时候非死即伤呀!
“你都说不是了,干么还问我,难道我会比你了解他?”陈兆纬的语调一派悠闲,伴随翻杂志的声音,觉得她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
“那你觉得我到底应不应该留下来?”她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想的嘛!谁叫他是唯一熟知整个内情的人,意见最具参考价值。
“问自己啊,你想留吗?”
轻轻一句话,就让她噤了声。
问她?答案是“内定”的,只是连她都有些生气这样不理智的自己,不想面对那种痛着也舍不得放掉的感情,于是一边想留,一边又想找个人来强力反对自己,叫她不要再傻下去,说不定藉由好友的毒舌,能让她断了这个势必会更受伤的傻念头。
“想就想,人都上了还怕留在他身边工作?况且现在是他不让你走,这不正合你意?”无奈他一点都没有劝阻她的“自残”,只用讨人厌的语调,揶揄她没说出口的答案,猜得准准准。所以才说这问题根本不算问题啊!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秘书。”她气弱地答道,一想到心爱的男人不把她当女人看,又泄了一次气。
“那他干么非要留你?天下秘书何其多。”
“习惯吧,换助手很麻烦,要交接的事很多——”
“屁!”他听不下去她的自我贬低。“韦傻妹,下要太看轻自己,如果那个男人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值得你去爱,就不可能只把你当成春梦一场,船过水无痕。他会留你,表示心里多多少少也在乎你,舍不得你,不然早放你滚蛋不是更省事。”
一个“听说”正直、磊落、敢做敢当的男人,居然会在做了一件“据说”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后答应“息事宁人”,装聋作哑,这没鬼谁会信!只有她这个“当局者”才想不明白,不过可逃不过他这个耳聪目明的膀胱——旁观者的雪亮双眼。
“那……如果他不是呢?”她胆怯地问。即使受到一咪咪鼓励,也不敢把事情想得太乐观。
“那你还傻屁啊!就把他当成一夜对象,爽过就算了,快去找下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如果她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拿杂志K她那颗石化的脑袋。
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懂不懂啊她!
“也是。”呃……她指的是“死心”,不是“爽过”。“不过,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知道他对我的在乎究竟是多或少?”
“简单,你就露出‘真面目’,拿出该有的自信,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抬头挺胸出现在他面前,不时漏点电,看他是不是真能像过去四年一样对你不动如山呐。”他就不信有人会对自己“试吃”过的佳肴没反应,除非他真的对这道菜不感兴趣,或者他根本就是个没公德心的试吃怪客,吃过大街小巷却什么也不买,蝗虫一只!
“啊?这样……好吗?”在倪光爵面前打扮自己,好像成了她的“心理障碍”,总觉得是件不合规矩的事。
“不好你就继续扮丑,当个专业又无趣的女秘书,等他对你完全熄火,改天又爱上另一个女人再来后悔死好了。”他现在是叫她换造型又不是换脑袋,难道她的工作能力会因为一件衣服而打折?!
“不要!”一想到他再戴上属于其他女人的戒指,每天闪痛她的眼,韦倩琳马上振奋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不要就照我说的去做,这种事瞻前顾后还不如奋力一搏,反正你和他之间都已经‘坦诚相见’了。还有什么秘密需要顾虑的?”
“……是没有。”她连让他知道自己爱他都不怕,辞呈也丢过了,想想还真没有什么“弱点”能再使她顾忌,顶多就是彻底结束对他的贪恋,永远离开这个爱不到的男人而已。
“这不就对了。记住,要知道他对你的真正感觉,就得先做回你自己,对自己有信心。”问对问题,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她把自己藏在“韦秘书”后头,怎么能探知那男人对韦倩琳的真实感觉,看起来好像连她都不喜欢自己了。
“……嗯,谢谢你。”她听明白了他的话,扬唇一笑,解下头上的发髻,松开一头长发,按摩紧绷一天的头皮,觉得好友说得很对,对得让她有点鼻酸,突然感觉很对不起这几年的自己。
她为了想爱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甚至不是她自己……呵,她到底在做什么?
对不起,韦侍琳,我不该把你藏起来,你又没有见不得人,也没做错什么事……
她拉直头发,卷在指梢,满意地笑着,比较喜欢这个想通的、更自然的自己。
“看你这么受教,免费再奉送一个好记不用背的重点。”电话那头听见她的轻笑,又闲适地翻了几页杂志。“男人啊,都有个通病……叫犯贱,所以你表现得愈自信自然无所谓,他就愈会注意到你的自信、在意你的自然、好奇你的无所谓,到最后忍无可忍,就会再像禽兽一样扑上去……犯贱。”
手一松,她翻白眼。“你也是男人。”有必要“同类相轻”吗?
“所以我随时警惕自己别去在意不在乎我的人,同时,喝酒的时候要特别远离那些想上我的女人。”他高昂的语气,显然正得意着自身的英明睿智。
他这到底是在骂谁啊?
“知道了,感谢大师开示,小女子必当铭记在心。”她甜甜地道谢,迅速收线,不想再被那个自视甚高的男人白白揶揄,当他自我感觉过度良好的听众。
不过,他的一番话的确激励了她,也再度坚定她的决心。
留下来,做自己,赌一把像倪光爵那样严格自律的男人,即使喝醉酒也不可能随便和一个毫无感觉的女人上床,而且当晚表现得……并不“被动”。这除了让她想起来脸红心跳外,应该也显示在他内心深处,对她存在着某些特殊情威吧?
不论是与否,她都已经被这心动的理由说服,决定放手一试,想再确认一下自己和他之间有没有一点点可能性,即使结局仍有让人心碎的风险……
至少她韦倩琳努力过了。
第7章(1)
棒日,韦倩琳特别早起,照计划改头换面,带着崭新的心情和焕然一新的穿着走进公司。
不再有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挡住漂亮的眼睛,她可以把睫毛刷得更长更翘。
不再有裙长过膝的深色套装遮掩秾纤合度的身材,她可以用混搭雪纺的粉色针织衫,配上带点设计感的毛料短裙,将玲珑曲线衬托得更加柔美动人。
不再有单调呆板的发型绷紧头皮,她可以自在地放下一头黑软发丝,加上一点鬈度,轻轻松松就让自己变得浪漫飘逸,不再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