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真相竟是如此令人难堪。
“她的手机里有一封给那个男人的简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他侧头,看着她的眼,然后说了一段意大利语。
她听不懂,眨了眨眼,“……那是什么意思?”
何本心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男人问她,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她说,因为IvanHo是她亲手雕琢而成的钻石,她造就的人才,只能留在她的家族里。”
自始至终,她接近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潜力。
也许他们曾拥有过真正的爱情,可那爱情最后终究还是变了调,她爱他带来的虚荣,更胜于他所保留给她的爱。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相信纯粹的爱情了。
案母可以不求回报地爱自己的孩子,孩童也能无私地深爱自己的父母,但是男女爱情?他嗤笑。
他开始看清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除了亮眼的皮相、除了过人的才华,他还剩下什么?也许有,却没有人愿意去发掘。
他的本质,俨然完全被他自己的光芒所掩盖了,像是强光底下的阴影,真正的他,就站在那个地方。
苏鹤璇好像渐渐懂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才说,我对你的感觉只是一种崇拜?”
“不然你试着说服我,除了一、我的脸,二、我的能力,我还有哪一点让你这么执着?”
“我怎么会知道?”她答得理直气壮,心声冲口而出,“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啊!从你把雨伞塞到我手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像是中邪了一样,管它三七二十一,挤进来了再说。你说我爱上你的能力?那时候,我连你是哪个部门的人都不知道,鬼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虽然很不应该,可他就是笑了出来。
她却误解了他的笑。“很可笑,对不对?我自己也觉得。你知道吗?当时我在七楼,你在十楼,平常要遇到根本不可能,我只能每天、每天都上门光顾你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只为了能够见到你一面。很傻对不对?你说我是不是中邪?”肯定是中邪吧。
他耸耸肩,不予置评。
那样的回应终于惹恼了她,她受够了这愚蠢的一切,怒道:“对,没错,这些都是你说的‘崇拜’,反正你说了算。我说过了,你大可直接拒绝我,我很识相,我不会去缠你,也不想让你困扰,但求你别再做一些让人误会的……”
她吓了一跳,噤声。
因为他突然伸出手,以姆指抹去了她眼角边的泪。
“让人误会的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像根羽毛,从她心口处轻轻刷过。
她怔住,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眼,呼吸因激动而变得有些急促。
“……你在捉弄我吗?”很显然的,他不是不懂,只是偏要如此,“你真的好残忍,明明知道我的感受,却总是给我这种不必要的温柔。”她边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不必要的温柔?”他伸来另一只手,以食指勾去她的泪珠,摇了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明明就知道!
她好生气,泪水扑蔌簌地落下,任由心痛的感觉啃蚀着四肢百骸。她突然恨了这个男人,恨他以残缺的情意喂养她,却又从来不曾给她温饱的滋味。
可她更恨的是自己,一切全是她甘愿承受。
她咬着牙,泪眼瞪着他。“……我讨厌你。”是控诉,也是声明,彷佛只要说得出口,就能说服自己相信。
霎时间,他的心里好像有一面墙倒塌了。
“那就讨厌吧。”说完,他捧住她的脸,强势吻上。
她吓了一跳,惊呼了声,尾音却全被他吻进了嘴里。
这吻太突如其来,她回过神来,直觉想抵抗,可她根本推不开他,他的力气好大。
实际上,他感觉得到她的挣扎,但那一丁点儿的力气什么也挡不了。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紧扣她的手,以舌尖哄诱她张嘴,轻易地掠夺了她唇齿间的甜美。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已然臣服在他的怀中。
须臾,他放开了她的唇,也松开了她的手。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眼里满是错愕与迷惑。
她的表情让他心里莫名的闷。
“吓到了吗?这才是我的样子。”他忍不住又俯首轻吮了下,在她的唇边低语,道:“我既不温柔,也不绅士?,我其实不爱笑,不喜欢社交,我没什么耐性,脾气也不怎么好。”
每个人都说,何本心是个很客气的人,说他总是挂着亲切的微笑,讲起话来温文有礼,对女人体贴细心;说他脾气很好、从不生气,也说他没有架子、什么事都很容易商量……
见鬼了。
“我不知道你把我想像成哪一种人。”
那些标签,他要一张张地撕下。
“私下的我,既固执也偏执.,我不爱说话、我讨厌交际,我只想待在属于我自己的空间里,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这样的人,与亲切沾不上边。
“我一点也不好讲话。凡事好商量,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是在乎的、是我要的东西,我抓了就不会放手,没有商量的空间。”
要商量?作梦吧。
“我体贴温柔?”他低下头,以姆指月复轻抹过她那红肿的唇,自嘲一笑,道:“我若是温柔,就不会这样吻一个女孩子。”
她终于从震惊里醒来,颤声问了个问题,“那你在乎吗?”
他愣了下,“什么?”
“我。”
他静了几秒,回答,“……就像中邪一样。”莫名地在乎,像是一脚踏入泥沼,不可自拔。
“那为何要商量?”
他沉默。
“而且,你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再怎么样,她也默默地看着他那么久,“你虽然对每个人都很好、对任何人都很客气,但你不让任何人了解你,你也没兴趣了解任何人,不是吗?”
早在她进研发一处的第一个月,她就看透了这点。
“在咖啡厅的时候,从你揉掉的十几张的草图,我就知道了你很偏执;从你怎么样也不信我对你的感觉,我就知道你真的很固执。”
然后,她伸手,轻捧他的脸。
“求你,在乎我的话,就别拿我还没做的事情来判我死刑。”说到这儿,她又想哭了,“你根本直接预设了我会背叛你,是不是?”
与其说是预设,不如说是隐忧。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内心深处里的毒瘤,而这颗毒瘤会扼杀了每一段感情。
他不能让自己时时刻刻都处在这样的不安里。
“答应我一件事。”
她静静聆听下文。
“当你想离开的时候,让我第一个知道。”
在感情上,他同样偏执与固执。一旦认定了,就是笔直向前的付出,他不会回收,也不知道怎么回收。
他真能再次承受背弃的滋味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还年轻,话别说太早。”
“好,那我不说。”反正她会以行动证明。
她答得太斩钉截铁,他忍不住又问:“你真的知道我几岁吗?”
前些日子,他在自己的座位上,托着下巴思考工作上的技术问题,视线就落在她的肩膀上。想着想着,走了神,他竟莫名计算了彼此的年龄差。
他很担心她对他是年轻人的冲动。
“知道啊,”她不以为意,“我还知道你的星座和血型。”
他皱了眉,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事?
“嗯,对了,”她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件事情……可能不太重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嗯?”
然后她突然红了脸。
“刚才那个是我的初吻。”
全书完
番外:意大利蛋饼
他住的地方是三房格局,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工作室,一间是睡觉的地方。装潢的风格很有义式乡村风情,屋内,主要以鹅黄为基础色调,有个开放式的厨房与吧台,大量的木制家具,天花板上甚至有装饰性的木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