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
“我从来不说假话。”他脸色难看,声音阴沉。
“我听管璇说纸寮至今还能维持,你帮了很大的忙,找工作的事情我想自己来就好。”他可是他们家的金主,挹注的金额非常可观,因为那笔资金才让纸寮得以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真的不必再为她做什么了。
“你觉得我是呆子吗?不赚钱的东西就算捧到我面前来我也不会浪费一块钱,倘若纸寮不能赚钱,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避萌萌沉默了一下。
她知道英昙的个性,他或许动不动就翻脸,动不动就要脾气,但是他有颗非常善良的心。
如今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却完全不居功。
“我考虑一下。”她退让了。
“多久给我答覆?”这个性也太急躁了。“我在台湾这几天,美国还有西班牙那边积了一堆的事,要不要最好赶快给我一个答案。”
“事情那么多,走不开,那为什么还专程回来?”网路发达的现在,不论开会或联络,大家都采邮件或私讯,想在上面以视讯商议什么都没问题,纸寮没什么事情让他必须跑这么一趟,时间上金钱上,怎么想都不划算,不过谁知道呢,脚长在他身上,他喜欢往哪里跑她也管不着,而且也不是她能管的。
“我喜欢搭飞机不行吗?”这口气根本是耍赖了。
她懒得理他了。
“人要知道变通,你要记得凡事有我。”她下车的时候,英昙冷不防又丢给她这一句话。
就算英昙说得斩钉截铁,她也没认真去细究,她太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唯有靠自己最实在。
面试,我来了!
第5章(1)
踏出公司大门,一股热浪袭来,这也才几月,外面已经热得叫人想把外套扒下来。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她也才离开这个城市多久,对这里又冷又热的气候怎么就一整个不适应了?
不过既然来了,时间还早,不如到处逛逛再回去好了。
她正想着要往哪去,不意,一辆车驶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面试结束了?”英昙探出头,眼睛亮亮的,脸上表情正经。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间掐得刚刚好,宛如他一直在这里等着,要不然哪来这么凑巧的事情?
“我说过办完事情会来接你,你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吧?”看她那一脸茫然,想当然耳。
真气人,她就没把他当大人吗?
“这里双黄线不可以停车。”她的确没当真。
但是她怎么就忽略了他那执拗的脾气,也忘了他说到就要做到,说一不二的强烈自尊?
“不要我吃罚单就赶快上车。”这女人,把他忘得太彻底了,他非把以前的她找回来不可!他就是要吃定她,也心甘情愿被她吃。
避萌萌看着车潮和已经频频向这边看的警察大人,打开车门上车,系上安全带,然后催促他快走。
英昙见她坐稳,车子便平稳的往前驶去。
“你能接我接到什么时候?一辈子都能这样,我去到哪你都来接我?”用得着这样吗?她该说的不都说了?是她说得太迂回,不够直白,还是他以为她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说话要算话,你就让我接送一辈子,我很乐意当你的司机。”
“别孩子气了,一什么说话算话,就算能算,她也不相信谁能做得到,许这种承诺就跟爱你一万年一样那么不切实际。
不过她是怎么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
她心里明白,是不相信爱情了。
“我哪里孩子气了?”男人最禁不起刺激,他侧过身来压向她,高大的身形无端端形成一股惊人的气场。
避萌萌只觉得好强的杀气,寒毛直竖。
英昙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管萌萌看得懂那是他要发脾气的前兆,但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像年少时一颗火星不小心跳到炸药上就爆炸,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后,挺直身体,目光遥远的望向窗外。
“我一个被父亲抛弃、母亲一门心思只想带我走的人,没有孩子气这种东西。”他讳莫如深的过去最不喜欢人家提及,那几年也很少去说,明明爸妈俱在,却像一个孤儿。
他从来不给管家人找麻烦,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管家人对他再好,他都不会是这个家里的人,他们要他吃他就吃,给他买衣服他就穿,但是学费都是他自己去打工赚回来的。
铁工厂的黑手学徒、披萨店的外送店员、骑摩托车送货的宅急便……只要能赚钱的,他都做。
避萌萌听了就心酸,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英昙的样子,那惶然无依又倔强的神情,她一路陪着他走过来,太明白英家的事情了,他是没安全感吧,自小缺乏亲人关爱疼惜,那种痛,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无法体会。
两人好久不见,她又何必像防贼似的?他只是纯粹一片好意,自己一而再的拒人千里,冷漠的态度难怪他伤心。
她不由得心就软了。“你不是想知道我面试的结果?”
既然想开了,她就不再纠结这两天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抵得过少年情谊,朋友永远是旧的好。
“哼,不想。”见她口气缓和,他却两眼一瞪,使起小性子起来。
“我想说欸。”她笑着,唇角微微翘起。
“那我加减听吧。”从仪表板上的照后镜看了她一眼,委屈的咧,但是骗不了人的是他孤傲的眼底漾起了轻轻的暖意。
真是的,还拿翘呢,个子是长了,但性子……还是那个爱撒娇的男孩子。一
避萌萌故意叹了口气,“回家听通知,八成是没希望了。”
堡作找多了,官腔也听多了,心里大约都知道有几成的把握和希望。
他啧了声,专心开车。“有捷径不走,偏喜欢绕圈子,都一把年纪了,真是幼稚得可以。”他很不厚道的落井下石。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不想再被人当作不事生产,只能靠别人养的米虫。”
“哪个没长眼的敢说你,我去揍他!”
“动不动就打人,你混黑道的喔?”这种个性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见不得她吃一点亏。
“你这种个性,说好听叫息事宁人,不爱记仇,其实就是一个笨字,什么都不计较,你也别以为别人就会感谢你。”
避萌萌摇头,“我说过,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他们要怎么想,我管不着。”她认为是对的事情,就算被人嘲笑,被认为不合时宜,她也会去做,她婚结得早,社会经验是零,可是这不代表她没有能力。
面试官喜欢纠结在她毫无工作经验这个点,又扣上她的“高龄”,所以,也就屡战屡败了。
她的伯乐在哪里啊——捶心肝!
“你不用改变自己,我来习惯你就好了。”改什么改?他觉得无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很好。
一瞬间,管萌萌仿佛失去语言的能力,她转眼看着交错而过的车,要很用力才能掩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上来的酸楚。
被人疼惜的感觉,刹那漫上心头,手脚居然发颤。
好半天——
“你真的欠一个助理帮你打理杂务吗?”她问得很轻。
“你要来?”
她点头。然后,她看见了英昙眼里一点即燃,灿烂到叫人屏息的火焰。
她有些转不开眼,脸发热,心很不成熟的怦怦乱跳着。
“那晚点回去,我去和管爸说。”他拍板定案,又笑出浅浅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