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她可是近年来最炙手可热的命理师——而且还是唯一家传百年的那一位。
哪个达官显贵入住新房不拜托她去看风水?哪个艺人起名改运不要她去批流年?哪间电视公司逢年过节不请她去消灾祈福?
受惠于她的人太多,担忧招惹她的人也不少,而他——王远虑呢?
不过是个建设公司负责人,管他是前十大企业还是前百大企业,终究只是商人一名。
王远虑若公开抹黑她,大家顶多只会猜测王远虑因为酬庸之事与她谈不拢罢了,待锋头一过,她照样呼风唤雨、叱吒风云,生意照做,钱也照赚,谁会怕他了?
“总之一句话,我不去。”凤筝撇唇,再度重申她的立场。她才不要去呢!碰上王远虑准没好事,要是不小心沾碰到他,谁晓得又要看见几只鬼?
“你不去?”王远虑耐性探底,最后一问。
“是,我不去。八宝,送客。”凤筝扬声赶人。
八宝连忙奔上前,王远虑的脚步却文风未动,全无离开打算。
他不走?好,她走!
凤筝抬起下巴,趾高气扬、昂首阔步地……从王远虑身旁曲曲折折绕了好大一圈,唯恐碰到他一分一毫,小心翼翼地往屋外走,气势瞬间从满分降为零。
她完全不是直线式的前进方式令王远虑哑然失笑。
对嘛,这才是她该有的反应,怎会是他来求她呢?
她嚣张狂妄、骄傲跋扈,教人恨得牙痒痒,不过不要紧,他自有一番方法整治她,谁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远虑长腿一迈,两、三步行至凤筝面前。
吓!凤筝一看他接近,连忙倒退了四、五步。
王远虑往前,凤筝便往后;王远虑往左,凤筝便往右,他们俩像在玩什么你追我闪的幼稚游戏,一旁的八宝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神色慌张。
闹够了没?但他可没时间继续陪她耗下去。
“凤——筝——”王远虑陡然定住脚步,沉声唤她。
他刻意压低了声嗓,本就沙哑的男低音听来更加性感迷人,可却隐约蕴含杀气。
“干么啦?”凤筝才不怕他的言语恐吓,随他立定脚步——当然,保持着安全距离——眼神直勾勾地瞪着他。
“给你三秒钟,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过去模你了。”王远虑举高了右手,作势欲伸手碰她,凤筝大惊失色的反应令他唇际不经意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的猜测果然正确,凤筝怕鬼,而她只要一碰到他,就会看到鬼,这下他要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只要他是能令她见鬼的王远虑。
凤筝发誓,她真的在王远虑眼里看到一抹一闪即逝的笑意。
而且什么“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过去模你了”,这是什么登徒子的变态对白啊?!
这男人明明优雅整洁、一丝不苟,人模人样像个谦冲君子,刚正肃直的俊颜上却闪过一丝狡黠。
这简直太、讨、厌、了!
凤筝挺起腰杆,正想泼辣地回骂他几句;谁知王远虑却看穿她心思,索性不多做纠缠,信步向她走来,右手和右眉同时扬得高高的,神情瞧来好不得意。
“别过来!”见他逐渐走近,凤筝登时紧张了起来,步伐悄悄向后挪移,什么女王气场全不见了。
“嗯哼。”王远虑笔直前行,没有停下脚步。凤筝一路后退,直至后背抵到墙沿。
可恶!别再过来了!
好好好,她承认,她怕他,她真的怕他,她手心都冒汗了。
砰!王远虑的右手毫不留情地撑在她颊侧墙面上,仗着身高差距由上往下俯瞰她,眼神饱富兴味。
“我已经说,叫你别过来了。”凤筝仰高下颚,恨恨地瞪着他,脚步却不争气地往没被王远虑手臂档住的那一侧挪动。
咚!王远虑的左手瞬间搭上另一边的墙,牢牢锁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样?”凤筝口吻忿忿,她被他困在两臂之间,而且距离还这么近,近到她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还能清晰看见他深幽长眸上撮动的漂亮眼睫。
他长得英俊,她知道,可她现在才没空管他是圆是扁。
她目光不自觉地往他的双手处飘移,唯恐她轻举妄动的眼神轻易透露出她的顾忌与惊惧。
“想怎样?”王远虑笑了。他笑起来时,右颊现出酒窝,在他平时看来很具威严的领导人脸庞上增添了些许孩子气。
“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凤家五姑娘,跟我走,立刻。”
“哼。”不论是言语或是动作,他都表示得很清楚,她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走就走,谁怕你啊?八宝,去开车。”凤筝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王远虑,可恨地发现他唇边扬起一抹胜利刺眼的笑花。
谁怕他?那还用说,不就是她吗?
不过算了,走一趟又怎样?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凤五,她才不相信区区一只鬼和王远虑能奈她何!
他们走着瞧!
第3章(1)
究竟是怎样的孽障,她/他才会跟这个奸商/神棍,坐在同一部车上呢?
今早,王远虑是由司机开车载他到凤筝住所,照理来说,他原车前往台北天空塔的工程预定地即可。
可他为了防止凤筝中途变卦,也担心让八宝开车,不知会将车开到哪里去,所以坚持搭凤筝的车同行,还坚持要亲自坐在驾驶座上。
哼,他一定是怕她偷跑,小人之心。
凤筝坐在后座,面色不善,内心对王远虑月复诽连连;而八宝为了保护凤筝,牺牲小我,自愿坐在副驾驶座,还小心翼翼地盯着王远虑,唯恐他触碰到凤筝。
可对王远虑而言,凤筝与八宝这对主从才是真正的小人之心。他在开车耶,有哪个驾驶人会特地回身去碰后座乘客?八宝也防他防得太明显。
不对,他们不只是小人之心,说他们是神经病也不为过吧?
仔细想想,凤筝这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怪透了,不论是住在古味极浓的老屋宅,或是总爱穿旗袍的打扮,以及说碰到他就会看到鬼的举止,还有……
王远虑趁着停红灯的空档,盯着后视镜中不停拿着圆扇扇风的凤筝,再偏眸瞄了一眼车内温度,越瞧她越诡异。
二十三度,是很热吗?
“你既然这么怕热,为什么老爱穿旗袍?老拿扇子扇风,手不酸吗?”旗袍虽是无袖,但那个将脖子包覆得紧紧的立领看来分明很不透风。王远虑纳闷。
“我才想问你,这么热的天,你穿三件式西装是有病吗?”凤筝答得飞快,看都不看王远虑一眼,完全没给他好脸色。
“你现在是仗着你坐在后座,我又在开车,模不到你,所以才这么嚣张的吧?没关系,你继续拿乔,请便。”王远虑没被她激怒,反而兴味十足地瞧了后视镜一眼,凉淡看好戏的口吻听来反而更令人生气。
“谁拿乔了?分明就是你先来找我吵架的。”她发誓,她有一天一定要将王远虑大卸八块!凤筝将额前刘海吹开,真是快被王远虑彻底惹毛。
对啦对啦!她就是怕他,所以才不愿坐副驾驶座的,怎样?!
“再说,你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何必要找我来?我又不保证能解决你的问题。”眼不见为净,他干么亲自来逮她?
“死马当活马医,再拖下去,天空塔就开不了工了。”号志灯变换了灯号,王远虑言简意赅地回答,在后视镜中和她对望一眼,转动方向盘,继续前行。
“开不了工就别开啊,你干么这么坚持?不就少赚几个钱吗?不对,你早就不缺钱……我知道了,你是怕丢脸对不对?”台北天空塔的新闻那么多,广告那么大,凤筝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