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她好像不小心说了很害羞的话?她脑袋一转,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肚子饿不饿?我爸煮了很多菜,很好吃哦!你要不要也吃一点?我帮你热一下菜。”
这话题还转得真硬。他忍不住暗笑在心。
“都可以。”他耸耸肩,没意见。
于是她进了厨房,他则坐在客厅里发愣;然而,说是发愣,其实他的脑袋大多还是绕着案情转。
不得不承认,刑警是一个永远没有下班时间的工作,即使回到家中,心思却不见得能够跟着肉身一起回到家里。
我嫁的只是一副空壳子。
前妻递上离婚协议书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我只是一个替你生小孩、替你把屋子打点妥当的女人而已。
既然小孩你已经得到了,那么你要的不是妻子,而是女佣……哦,对了,最好这个女佣还要能够满足你的生理需求。
那些不堪的指控言犹在耳,他甚至连为自己平反的机会都没有,前妻走得像是一阵旋风,三年的婚姻她却三天就让它终结。
“你在放空吗?”
突然,一句话传入他的耳里,将他自回忆里拉回了当下。
是夏光桦,她说饭菜都已经热好了,全在餐桌上,于是两人移到饭厅里,面对面坐了下来。
他发现她只准备一副碗筷,不禁问:“你不吃点吗?”
她摇摇头,苦笑道:“不了,我吃很撑,现在连一粒米都吞不下去。”
早在两个小时前,她被赋予了“把剩菜吃完”的重责大任,她很努力吃,任务却还是失败,只好把任务交接给眼前这个家伙。
“小翔呢?睡了吗?”
“可能睡了吧。刚才他跟我爸妈三人玩疯了,都什么年纪了还在互丢枕头……害我的耳朵被凌虐了好几个小时。”
他仅是挂着微笑,聆听她说着过去五小时所发生的趣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菜。
“对了,”她突然好奇,“小翔没让爷爷女乃女乃带过吗?”
孙时郁沉默了几秒才道:“我爸跟我一样是刑警。只是他在我大一的时候就殉职了。”
她一听,脑袋当机,舌头打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表情难堪,“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刻意要勾起你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没关系,都这么多年了,哪有什么愉不愉快的。”他摆摆手,示意他毫不在乎,“而且又是自己的爸爸,还走同一行,我每天看镜子就像是看到他,其实也说不上勾起了什么回忆。”
他的话不无道理,她却因此而生怯,连他母亲的事情也不敢随便问了。
第5章(2)
孙时郁嗅出了她的好奇,笑了笑,大方坦承。
“我妈跟我关系不好。”这也没有必要隐瞒,几乎所有同事都知道他的家庭不怎么美满。“我爸过世之后,她一再逼我从警大休学,找别条路走;我不肯,坚持还是要走这条路。后来,她大概没什么办法了,就威胁要断我经济来源,不在金钱上支援我。但是说句老实话,断我金钱来源根本不痛不痒,警大里吃住都用国家的,甚至还有生活津贴拿,断绝金援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威胁。”
可是这话听在夏光桦的耳里,她却有不同的见解。“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你不缺钱,她才能够假装自己可以狠下心来、抽你银根吧。”
闻言,他眉一挑,不予置评。“也许吧。”
“那后来呢?”
“她搬家了,没通知我。”
她听了有些讶异,直接问道:“所以你到现在为止,再也没见过她了?!”
“嗯,理论上算是没见过面。”
“理论上?那是什么意思?”
“我妈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住哪,但其实我偶尔会开车过去看她一眼。”
“啊……”原来如此,她懂了。
暗中探视是吧?只不过探视的对象从“偷偷爱慕的女人”变成了“仇视儿子的母亲”。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她有这么讨厌你。”虽然没有立场,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这么说,“我想我大概可以体会她的心情。因为她不想失去你,所以干脆当作没你这个儿子。”
孙时郁夹了片鱼肉,递到嘴边,却没送入口,脸色甚至沉了下来。
她心里一阵不妙,猜想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吧?果然,他放下筷子,不吃了。
“唔,我不是故意要惹毛你,”她急忙辩解,“我只是讲出我心里的想法而已,真的不是要介入你的家务事……”
看着她手足无措地解释,他一脸奇怪,“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生气了吗?”
“我哪有?”
“不然你干么突然丢下筷子不吃了?”
“我哪有丢筷子?”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不吃是因为我刚从解剖室回来,那是一具浮屍。你想看看吗?我可以把照片分享给你,我就不信你看了之后胃口能有多好。”鱼的味道让他差点吐出来。
“不用了,谢谢……”她低下头,一脸尴尬。
然而她那过度在意的反应却令他暗喜,忍不住露出了浅笑,道:“好啦,不占用你的时间,我去二楼抱小翔下来。”说完,他站起身。
“啊,等一下。”她也站了起来,“有个东西要给你。”
当他还在纳闷时,她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了某样物品,然后走到他面前,摊开掌心。
那是一把钥匙。
“……这是给我的?”
“当然呀。”
孙时郁怔忡在那儿,一瞬间不知如何回应。这辈子除了女朋友之外,从来没有女人会这样突然把家里的钥匙给他。
说直接一点,他连自己老母家里的钥匙都没有了,这要他怎么收下?
“你会不会太放心了点?”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吧?
她却一脸满不在乎。“会吗?我的编辑也有一把呀,这样你进出比较方便,不然万一我在二楼画稿子,没听到你按门铃怎么办?”
居然连编辑也有?!
“你编辑是男的吧?”
“嗯,然后呢?”
“然后?居然问我然后?”不可思议,这女人的神经都长哪去了,“难道你就不怕有个什么万一?”
“哦,你是指那方面啊,”她摆摆手,把他的疑虑视作耳边风,“不用担心啦,那家伙根本不可能会对我——”
“不用担心?”他突然靠了上来。
她吃了一惊,反射性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抵上了餐桌桌缘。他并未停下,而是紧紧跟上,双手将她锁在餐桌与他之间。
男人的气息扑来,侵袭了她的感官。
她吓呆了,心跳骤然上飙,面红耳赤,结巴道:“你你你你你……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演习。”
“啊?”
“用你所有的力气抵抗我。”
“什么呀?”
“你说你不担心,我现在就表现一下你该学着担心的部分。男人真的想攻击你的时候,你有能力反抗吗?”
他那像是挑衅的表情激怒了夏光桦。
她先是抬手推了下他的胸膛,他不动如山,她再用点力,依然推不开他。最后,她握起拳头槌打了他几下,双手却反被他紧紧扣住,怎么样也无法挣月兑。
她慌了,他那超乎想像的力道令她内心狂乱,那结实宽厚的胸膛仅仅离她只有几寸,他俩几乎是相贴在一块儿。
身体诚实地涌上一股羞人的悸动,她差点儿腿软,甚至忘了挣扎。
这是害怕还是害臊?她根本分不出来。
抬起头,一双美眸氤氲脆弱地瞪着他,可看在孙时郁的眼里没有恫吓效果,倒是增添了不少诱惑。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红唇上。
若是现在低头吻了她,会把她给惹哭吗?或许会吧。
不愿意赌那个可能性,他先是放开了她的左手,然后轻缓地扳开她紧握的右手,取走了她掌心里的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