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人。
她脸上不自禁浮上一抹沮丧之色,心口有点闷堵,可拿手揉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我到底在等什么?”她喃喃,随即悚然一惊,心慌意乱地猛甩头。“我我我才不是在等某人咧!”
她只是在担心……司马氏行事不可能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安静了这么多天,搞不好正等着对她放大招……
“但也说不定人家飞白哥哥司马妹妹已经乔好了,所以决定放我这个路人甲一马——”她说着说着又醋酸味四溢了,连忙改口。“咳,阿弥陀佛,要当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蔡桂福自以为说得大方大气磊落,可最后咬牙切齿的那三个字还是泄漏了真实的心情。
就在此时,门突然传来两下兴奋的拍打声。
她眼睛亮了起来,二话不说急忙忙开了门,却在看到小伙计的刹那,眼神一暗,闷闷地道,“是你啊。”
“阿福姑子,你在等人哪?”小伙计眨眨眼。
她一凛,抬头挺胸死鸭子嘴硬地回道:“才没有,我、我只是在院子散散步,天气这么好,晒晒太阳挺好,我才没有在等谁呢!”
“阿福姑子,你不要骗我是小孩子,你满脸写着口是心非呢!”小伙计老实地指出。
“咳咳……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她眼神心虚地飘了飘,忙顾左右而言他。
小伙计被提醒了,兴高采烈地道,“阿福姑子,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样的好消息?”她领着小伙计进厅堂坐了下来,随手帮他冲了碗安栗出品的高单位黄豆补体素粉——
豆浆,还塞了块烤得香喷喷的羊肉夹胡饼,笑咪咪地道:“我最近可倒楣了,最需要好消息来冲冲喜,说吧说吧。”
“谢谢阿福姑子。”小伙计一本正经地先谢过她,随即高兴地道:“听说司马氏嫡系前两天出事了,犯事的子弟被发配边疆,主事的族长被皇上发话,举家迁回原籍好好重读圣人诗书,若族中子弟再教养不好,便罚两代以内不得入仕……我听说司马氏族长当场都哭了呢!”
她闻言大喜过望,重重拍了下大腿叫声好。“赞啦!皇上圣明!”
这世上果然是有公道的,嘿嘿,官威上头还有皇权呢!
蔡桂福这下子十分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帝王英明治下的国富民强朝代,否则光是被作威作福的世家权贵欺压就够吐血了,哪里还有还我清白的好日子啊?
“可惜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听说那天司马氏举家灰溜溜出城的时候,有好多曾被欺负过的老百姓追着砸鸡蛋子和烂白菜呢!”小伙计满眼深深向往。“瞎,要早得到风声,我拚着被老大夫骂,也要旷工去扔一顿。”
——那天?
她心一动,“哪天呀?”
小伙计毫不犹豫地道:“就十天前啊。阿福姑子,你也觉得很可惜是吧?唉,你说咱们消息该有多落后呀?”
“十天前……这么巧?”蔡桂福有些恍神了,心口怦怦跳得有些快……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还是蛟那天拚死拚活要拖她出门,就是要带她去看那场大快人心的“好戏”的?
偌大的一个司马氏家族短短时日便灰头土脸的被逐出京城,若说这背后没有人动手,她是打死不信的。
蛟……还有背后的人……
蔡桂福脑中自动浮现了那个低沉醇厚温和的嗓音——
莫要再胡思乱想,切记着,万事有我。
她的脸蛋不知不觉地红了。
第9章(1)
安栗事业本铺中,蔡桂福表情认真地听着掌柜苏姑姑跟她报告最近的业绩,其实心神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
最后,苏姑姑微微一笑,清了清喉咙提醒她。“阿福姑子,您今儿也该到大人处呈报了。”
“嗄?什么?喔。”她猛然回过神来,耳朵立刻不争气地泛红了,有些结巴地道:“这、这不需要吧?我上回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
“大人未允可,奴等不敢逾越。”苏姑姑不愧是皇家放出来的管事姑姑,打起官腔来十分诚恳。
蔡桂福一时语塞,嗯嗯啊啊吞吞吐吐半天,后来还是抱起那堆锦帛在苏姑姑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里抱头鼠窜。
然后,靠着十一号公车——两条腿——她晃呀晃地慢慢蹭到了那熟悉的肃然静穆大门前。
再然后,她就很瘪三地在人家门口绕起圈圈来,左右为难脚步凌乱,想敲门的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
蔡桂福手心里都是汗,在衣衫上抹了抹,跳得老快的心脏怎么也不肯听话,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还是颓然地把头抵在门板上。
哎哟喂呀,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司马氏的事是你做的吗?
——你是为了我这么做的吗?
“怎么问都觉得像是在自己脸上贴金,”她咕哝,心底甜甜酸酸涩涩的,又是欢喜又是忐忑,还有更多的苦恼。“万一不是呢?那我这样岂不是很自作多情?”
可假如是的话……像这种等级的应该是上升到“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了吧?
喔齁齁齁!强壮的古铜色紧实肌肤,完美的八块肌,精瘦的人鱼线,颗颗汗珠在上头滚落,细腻光滑又好模……
蔡桂福吞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四周空气变得好热,忍不住边垂涎地舌忝嘴唇边拿手掮风,嘿嘿嘿自言自语好不猥琐。“矮油!这门生意可以做啊,咈咈咈咈!”
“身子好了吗?”
“厚!早好了,滚床都没问——”她熊熊回头,惊吓得那个“题”字卡在喉咙,“咳咳咳咳……你、你什么时候站在我、我背后的?”
飞白低头凝视着心虚得眼神乱乱飘的小人儿,沉静眸底笑意荡漾开来。
饼去十日的腥风血雨凝聚在他体内每一寸呼吸的厚重杀气,在见到她的这一刹那,尽数冰雪消融无踪。
“你,还好吗?”蔡桂福敏感地察觉到他眸底隐隐的血色沉郁,先是一颤,可不知为何却有些淡淡的心疼起来,下意识踮高脚尖,想去触模他眼下的隐隐暗青色,月兑口而出,“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伴君如伴虎,他平常工作压力也是很大很大的吧?
她平常只看到他的莫测高深,他的位高权重,还有,从来都是气定神闲渊淳岳峙的他……
飞白被她这么一问,竟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许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这般问过他……好不好,是否缺觉少眠……
他从来是帝王身后的暗影,无坚不摧,永不言倦。
除非死,否则永远没有倒下的一日。
十数年来,唯有她,眼底透着怜惜和心疼,冲口说出的话忒不温雅亦不优美,却直直撞入他胸膛深处,熨贴暖烫得他的心阵阵悸动震荡难抑。
“我,”他喉音低哑,低微得近乎温柔。“有些累。”
“你熬夜?熬夜易爆肝哪!正所谓肝哪厚,人生是彩色欸,肝哪卖……咳咳咳,我是说,别仗着年轻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上有老下有小——”蔡桂福几时见过高大剽悍挺拔冷肃的飞大人这么“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柔弱样儿,顿时心痛舍不得起来,脑门一热,便不管不顾地拉起他的手,反客为主地一把拍开他家大门,“鹿伯和阿蛟还得靠你养呢!”
飞白先是被掌心那暖暖软软的小手握得血气翻腾,心神一荡,可在听清楚她“上有老下有小”的内容和对象后,霎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尽避如此,他还是乖顺依从地跟着她跨进了自家宅邸内。
鹿伯闻声而来,看见身量娇小却雄赳赳气昂昂的蔡桂福抓着自家主子时,先是一楞,随即老眼凝聚满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