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面容俊美的高壑帝微挑浓眉,对着他笑得不怀好意。“你年纪不小,也该憋得狠了吧?”
“回主公,飞白从未有婚娶之想。”他恭敬地回答,“这条命只为护卫主公、主母与小主子而生,否则,毫无意义。”
斑壑帝注视着他,也不知该感叹还是感动,可更多的是想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孤是那种只顾自己快活,而不管手底下人怎么过日子的无道昏君吗?”
飞白眸光微闪,隐有笑意,但也有一丝无奈。“主母又生起拉纤作媒心思了?”
“咳,孤是那种由着自己的梓童胡闹的帝王吗?”高壑帝表情很是端庄,如果尾音不要有那么一咪咪心虚发荡的话,堪称完美。
“……”
“你这沉默是几个意思?”高壑帝“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哼了哼,尽避身为帝王的威严不容质疑与撼动,耳朵还是悄悄红了。
“微臣无言以对。”既然不能翻白眼,那只能无言以对了。
“咳咳咳咳。”高壑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主公保重,龙体为要。”飞白神情肃然地双手抱拳。“至于微臣的终身之事,不值一提,请主公与主母无须挂怀。”
“其实你主母也是一片好意。”想起自家心爱的阿旦,高壑帝俊美无俦的脸庞掠过一抹温柔如水的深情笑意。“尽避孤很不想承认,然她视尔等如兄如弟,自是希望能见到你们各自觅得好姻缘,有个知冷知暖的好女子相伴身旁,生儿育女,白首偕老……此,抑是孤所愿也。”
飞白心中涌现一股暖意,可刻划在体内的铁血忠诚已深入骨髓,依旧没有丝毫退让之意。“身为暗影,不该成家,此为暗影第一铁律。”
“当年立下这条铁律的暗影始祖自己好像坐拥三妻四妾吧?”高壑帝毫不客气地泼冷水。“那老头子于公完美无缺,于私一笔烂帐,你好的不学偏学他?孤真伤心,孤的第一暗影不该是这样的傻孩子,孤都要下罪己诏了。”
飞白一双浓眉蹙得更紧,有些啼笑皆非。“主公——”
……可否请您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主母久了就学得她一口好胡搅蛮缠功夫,能不?
“你不是也有几个手下娶妻生子,过得还颇为欢快?”
“大宗师部和暗影部不一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如何混为一谈?
斑壑帝眼角跳了跳。这死小子,软硬不吃,是想忤逆君上气死孤王吗?
飞白静静伫立,神情刚硬,不为所动。
“好,孤也不是专权独断的跋扈之君,”火大的高壑帝一拍大腿。“不成亲,先开荤也行!”
就不信你小子尝到肉味以后,往后还能天天吃斋!
飞白嘴角抽搐了一下——还能不能好好的君臣奏对了?
他还以为远离了那个奇异癫傻的小女人,自己就能回归到皇法严明例律森严的正常人生,偏偏没想到主公在主母的影响之下,又开始间歇性的抽风了。
想要当个冷血无情、忠心耿耿的好暗影怎么就那么难?
飞白浓眉紧皱成结,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快处理掉那个北漠三王子,留着时不时捶两拳,消遣解闷也好。
他深思——果然,还是自己思虑不周。
蔡桂福最终还是幸运的在北齐京城落籍了。
她不知这是飞白在暗中运作指示,还以为北齐真的有一条庶民律是——
举凡外邦人士欲暂时入籍北齐者,只需至当地户吏处缴交十刀币,并于户纸上摁指印,即可取得半载合法居住权,半载后若查明未有作奸犯科等不良素行者,当可正式入籍北朝大齐王朝。
她更不知道那两个在破山神庙里“闲聊”落籍大小事的乞儿,在看见她背对着他俩却耳朵竖高高的兴奋模样后,不约而同地暗暗相视一笑。
虽然不知道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他们是谁?他们可是飞天遁地杀人于无形且无所不能的暗影,化身成两个乞丐唱作俱佳一番,还不是小菜儿一碟?
而后身为外来户的蔡桂福自然而然在势力庞大的暗影体系引导之下,顺利地到户吏那儿缴钱摁指印。
在拿到那张写着看不懂的篆文户纸时,蔡桂福激动到当场叉腰仰天大笑。
“天无绝人之路,我的安栗事业终于可以见光啦!炳哈哈哈!”
四周路人被吓到,纷纷投以“这小泵子脑子有病,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安全些”的怪异目光。
不过蔡桂福是谁啊?
身为曾经在北市大街小巷热情拜访推广安栗,被超商店员报警处理后,还能在素有“天下第一局”之称的中山分局里畅谈安栗理想、健康生活的狂热传销尖兵,旁人的异样眼神又算得了什么?奖金才是王道!
看着蔡桂福笑得合不拢嘴的傻样,隐于暗处的魁北突然觉得肩头好重——
又要盯着她不能干坏事蠢事,还要当心她不要受伤遇险……
这小泵子当街笑得花枝乱颤跟二傻子一样,算不算是干蠢事的一种?
飞白统领这道口令执行起来困难度很大啊!
蔡桂福哪里知道暗处有人正为自己神伤不已,她笑爽了以后,将户纸小心迭好往胸口一塞,扬起拳头对自己做了个YES的鼓舞动作,而后踩着轻快的脚步往下一个受害者……嗯,药堂方向手刀冲刺而去了。
嘿嘿,有了暂时身分证明,她就不是黑户了,正式签订租房契约、合作契约、商业契约什么的,当然是首要之重啦!
一盏茶辰光后,她神秘兮兮地把老大夫拖到了药堂内室。
“大夫,我有桩好生意想与您谈谈。”
在药香四溢的药堂内室中,老大夫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从袖里掏出一卷布帛,“这是?”
“是这样的,我知道大夫您平常圣手回春活人无数,诊金和药费又收得极其公道,遇到穷困人家看病还经常分文不收,乃是咱们西城街坊心目中地表最强、心肠最好、医术最帅的神医啊!”她满眼崇敬热切地望着老大夫。
老大夫被赞得老脸都红了,羞笑道:“阿福姑子过、过奖了,老夫不过是做该做的事罢了,话说……不知‘地表最强’此一词何解?”
“哦,这说来话长了,此典故出自一位和您一样是老帅哥的连恩尼尔逊——”
蔡桂福兴奋地险些月兑口解说起“即刻救援”一到三集的剧情,后来总算及时刹车,咳了一声。“嗯咳,总之,等改日闲了,我再好好跟您分享那个勇父智斗恶徒,赤手空拳救爱女的传奇故事。咱们今儿不如先说说这既能助人又能发财,可促进北齐经济活络,还能维护世界和平的好方案如何?”
“……阿福姑子,你话能否说慢点?老夫头有点晕啊!”老大夫被绕得两眼蚊香。
蔡桂福一楞,这才想起这是在古代,什么都讲究慢悠悠的,再不是她以前习惯的那个不管什么步调都要快上十倍的现代了。
在北齐,连载客用的牛车都是一天只来两班,对比尖峰时刻两分钟就来一班的捷运,就知道北齐庶民生活有多优闲慢吞吞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揉揉笑得太激情的脸颊,调整了一下自己因为激动兴奋就会快语如珠的习性——
这里不是现代的台北市,这里的客户不会因为你一分钟没讲完重点就跟你谢谢再联络,这里是充满浓浓古风人情味,有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气息的古代北朝齐国。
“大夫,是阿福冲动了。”她也沉静了下来,真挚诚恳地道:“其实晚辈是真心想和您谈一桩利人利己的营生,我有想法,却没有技术,而大夫您仁心仁术,却只一心为患者着想,日子也过得颇为清苦,阿福知道您府上小泵子也在说亲了,不说旁的,就嫁妆这事儿,想必您也想为她多添点,将来到夫家去也能扬眉吐气,教公婆不敢小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