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外头的回廊与庭院廊下挂了各式各样的琉璃灯,屋里,描金鸾鸟的小熏笼里燃着掺有梅香的上等银丝炭,这会儿宫人己经把早膳摆好,一早起床就不见人影的独彧也回来了。
“参见王爷。”
“你我夫妻,往后不用行此大礼。”刚进门的独彧身上还带着清晨薄雾的湿润气息,语毕就进了浴间,稍后才出来。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丁香在她旁边看似不经意的提点着说:“王爷晚上临睡前有读书、习字,清晨起来练习弓马刀剑,打熬筋骨的习惯。”
原来是这样。
谁说古代男人的日子比现代男人好过的?只是拼搏的方向不同,想成功、想立业,想出人头地的心,不论任何年代都一样。
这道理似乎说得通了,他看似和健康两个字差距很远,可昨夜靠着他的胸膛,感觉并不单薄,虽然称不上有肉,但绝对不是排骨。
独彧很快换了一身袍子,看着满桌未动的早膳。“怎么不先用?”
“有人一起用饭,饭菜会特别香。”
“很少有人能陪我一起用饭。”
独彧说得稀松平常,褒曼却为之震动,他不是有正妃的人吗?那位嫡妻都做什么去了?就算王府和寻常人家的夫妻有些地方不一样,可再怎么不一样,陪相公吃饭这么家常的事也省略的话,那叫什么夫妻?
“往后王爷若是过来,妾身就算再忙也会陪王爷一道吃饭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的声音虽然仍旧带着冷意,但听在褒曼耳里却分外悦耳。
“妾身是女子,不是君子。”她说得俏皮。“不过就算身为女子也要讲信用的,没有信用怎么跟人家做生意?”
“本王不是生意。”他一个眼刀子射过来。
褒曼发现这位王爷只要不爽,自称就会改为本王,看起来并不若表面上的冷漠,孩子气得紧。
“夫妻哪里不是生意,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就能长长久久,要是合不拢,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也不是没有的事。”
“你不会有和本王分道扬镳的那天!”
他不会想跟她说永远两字吧?别说现代人不相信,老实说她这穿越女加上重生的人也不相信。
第十章侧妃生财计(2)
褒曼用象牙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他的碟子里。“王府里的规矩不会是王爷没动疾子,身为妃子的我们也不能吃吧?”
“规矩是这样没错,在你这里不用遵守,哪天我要是晚归,你自己吃了便是。”
褒曼在家当闺女的时候饭食也不差,只是这儿的食物更精致,分量多,菜色也多。
六个靠山小碟,一格核桃穰儿小菜、一格鲜荸荠拌菱角、一小银素儿葡荀酒、一小十香瓜茄、一小红糟鲥鱼、一小泼油香椿、一盘烧羊肉、蒜烧荔枝肉、一碗黄熬山药鸡、葱白椒料桂皮烂羊肉、蒜蓉炒雀舌、野味拌雪藕、炒青菜,两大盘玫瑰鹅油烫面蒸饼和胡麻粥。
他们才两个人,就算她是个吃货也吃不下这么多。
不过她后来才想到,宫里的皇帝,包括这些皇子们最怕对手无声无息的在饭菜里下料,因此在饭食上特别谨慎小心,每样菜都浅尝即止,再好吃的菜也不吃超过三筷子,看似浪费的行为却是为了保命。
独彧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和这么个人一起吃饭,真的很容易消化不良,可萧规曹随,她从今往后都要在恭亲王府中度过,就得照着人家的规矩来。
闻着满桌子飘散的美食香气,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扒了一碗好吃到叫人流眼泪的胡麻粥,顺手又给那吃东西只往她前面盘子上夹,自个儿还真的每样菜吃不超过三筷子的男人,夹上一筷子香喷喷、热腾腾又软呼呼的葱白椒料桂皮烂羊肉。
这一下,他的碗顿时有了一小座尖山。
布菜伺候是宫女们的事,独彧也不挑剔她的礼数,自然地问:“这厨子的饭合你的胃口?”
褒曼笑得两眼眯成小弯月,“我们府里的蔚子没有王府的厨子煮得好吃,就是蔬食少了些。你这里的厨子是哪里聘来的,等会儿一定要提醒我记得打赏。”有人开了金口,她自然要打蛇随棍上。
“这里冬日蔬菜奇缺,府里还能勉强供应少许青菜,外头那些平头百姓只有干萝卜能下饭了。”
褒曼放下饭碗,北越气候属于寒带,人民日子过得不怎样她知道,但没想到一入冬连青菜也吃不上,想起来,爹爹疼爱她们姊妹,就算称不上丰衣足食,至少也没饿着苦着。
“有想过让百姓搭暖棚种些蔬菜过冬吗?”
“你的主意不错,不过缓不济急,今年的冬天是来不及了。”不知不觉间,居然饭桌上已被两人风卷残云的吃光,宫人们一个个喜不自胜,王爷从来没这么好的胃口,能把碗里的饭吃完己经算很给面子了,侧妃果然好大的本事。
几人连忙把残羹剩饭给撤了,换上热茶。
独彧上回说要喝的玫瑰泼卤瓜仁茶,厨子照褒曼说的法子放了许多的榛子、松子和瓜仁,煮了喷香浓郁的热茶。
“王爷尝尝味道可好,这就是你上回说要喝的玫瑰泼卤瓜仁茶。”
“你还记得?”
“妾身向来说话算话的。”她翘了起来。
“本王喜欢你的说话算话。”他尝了热茶,点了头。
这已经算是夸奖了吧?褒曼美美的想。
“从明日起不用去粹芬院向王妃请安,往后都不必了。”独彧突然语出惊人。
褒曼喝着她的清茶,没意料到独彧会这么说。
按例,身为侧妃的她必须每日去向王妃请安,除非王妃开口免了她这请安,但凭王妃早上的态度来看,这是要好生折腾她的前奏。
所以王爷这是知道她今儿一早去请安被刁难,所以免了她的奔波?
这也太霸气了,不过……“这不妥。”
她从来都不是拿大的人,不去向王妃请安会落得什么结果用膝盖想都知道,虽然有独彧罩着,这一点她应该不用太担心,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王妃往后会出什么么峨子?
避她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倘若别人真的欺到她头上来,她也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她前世活得太累,最后也没得个好结果,只是觉得勾心斗角太疲惫,所以这辈子彻底放弃玩心计,不是她真的不会玩。
“没有什么妥不妥,本王说是就是。”护花行动遭到质疑,独彧不是很高兴。
褒曼知道在这里王爷的话就是圣旨,王妃虽然贵为正妃,可以在后院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但仍要以王爷马首是瞻的。
这一想,她的心安定不少,也不再在王妃的问题上纠缠。
想起了稍早的话题,褒曼道:“天寒地冻的,弄暖棚的屋子要空出屋顶和三面墙,用土胚砖把房子中空垒上火墙,用最稀薄的棉布刷上两层桐油做成油布,既能透光又能保温,这时候暂时是没法子了,不过妾身看王府里头空屋子多,自家先弄点蔬菜吃倒没什么问题。”
这年头玻璃肯定没有,透明塑胶布更是免谈,想来想去只有棉布可以克难用一下。这勾起了独彧的兴趣。“你说吧,我让人照着去做。”
她的脑袋里到底有多少奇思怪想,每每让人称奇。
独彧说做就做,府里有的是现成的空屋子,他招来工匠赶制一批长方形的木盒子,工匠们虽然不解殿下才抱得美人归,此刻应该正在火热上头啊,怎么会忽然要他们折腾这些,但是上头既然下了命令,他们只有赶工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