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第一次瞧见失眠的他半夜在屋子里闲晃,住在这儿将近三个多星期了,她常在深夜瞧见他一个人独自在宅里徘徊,他的失眠状况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乔以森执起自己的黑色骑士往左挪一格,再向上走两格,淡淡的回答她道:“嗯,从我未婚妻死去后就这样了,原本一开始只是难以入睡,到后来是根本睡不着。”
唐筱闻言,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潜进他家前所看过的相关资料,他的未婚妻似乎在三年前因某个不知名的原因遽然去世,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便患上如此严重的失眠吗?
“那你有试过看医生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问道。
她想他这应该是心理方面所引发的吧?也许看看心理医生会改善他失眠的症状。
未料,他听完她的话却发出了一声似嘲弄的嗤笑,黑眸缓缓瞥过她一眼,讽然启唇回答她的问题。
“当然,但那些咨询费无比昂贵的心理医生听完我的问题后,只会随口安慰我几句,然后说我的失眠是因为压力大所引起的,再来便可笑的开了安眠药给我,根本是在随便糊弄、敷衍我。”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可即使如此,也总比你夜夜难以入眠,一个人煎熬着下棋、独自饮酒熬到天亮好吧?”唐筱压根不赞同他此番讳病忌医的言论,试着劝他接受医生开的医嘱并服药治疗失眠,“虽然药物无法根治,但至少可以不让你日日饱受失眠折磨,不是吗?”
面对她的规劝,乔以森却垂下眼眸,默默移动了己方棋子后淡声回道:“你不明白,有时候,煎熬的痛苦才能让你不觉得那么孤单。”
她听了蓦地怔愣呆住,意外地竟能体会他这话的意思。
在阿骆车祸死后,有许久她亦是如此痛苦熬过来的,彷佛那些存在心头上的痛苦难受,才会让自己感觉不是被孤单抛下的一个人。
也许,他与她也是相同的吧……
“不说这个了!”忽然,他似乎不想与她深入聊起这个话题,动手推散了棋局,“跟你这个新手下棋果然一点竞争刺激感也没有,就算赢了也没成就感,既然你说我靠下棋、饮酒熬过失眠的方法不好,不如你提个方法哄我睡吧?”
“什么?哄……哄你睡?!”乍听见他这要求,她不禁惊愕的睁大眼,“我、我哪里有什么方法哄你入睡啊?”
他那严重的失眠岂是她一个不懂医学的人可以轻易哄睡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扔下我这个失眠的可怜人,然后独自回房去睡你的安稳觉吗?”放任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受失眠煎熬,直到天明?
“我没这么说……”她呐呐地抗辩道。
“但在我听来你就是这个意思。”他挑高眉,故意挑剔她的语病,蓄意扭曲她的话意来刁难她,让她怎么也无法把话解释清楚。
“不然、不然……”最后,被他缠得无可奈何的唐筱只能环顾视听室四周,试着寻找可以帮他入眠的事物,正好在沙发旁的矮柜上瞧见了一本文学书,“我念书给你听好了,听说闭着眼睛听人念有放松心情、助眠的功效,我们试试看这方法有没有效。”
于是她起身走到矮柜旁拿起书,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旁坐下,然后在他似等待好戏的挑眉等候下,翻开书本读起书上的文字给他听。
“一开始,下了火车的旅人只是背着行囊往前走,觉得可以凭着双腿走到目的地,可没多久,大雨便倾盆而下,淋湿了他一身衣裳……”她慢慢、慢慢地朗诵起故事,不知不觉,原本只是想藉由哄他睡来戏耍、逗弄她的乔以森却渐渐听得入神了。
他闭着眼,静静地聆听着她所念的故事,眼前彷佛浮现出那名旅人为见爱人一面,不畏路途上风雨、坚持前行的景象。
连他也很意外,原先要折腾到每日凌晨三、四点才会出现的睡意,竟在她的诵读声中慢慢涌现,这不禁令他感到意外又有些惊奇。
难道真像她所说的,听人念书能让人放松心情、帮助睡眠吗?还是因为……那念书的人是她?
正当他在心里默想时,忽然,身旁念书的声音渐渐模糊变小,最后无预警中断,接着他肩头一重,似是有什么东西靠上他的肩膀。
他睁开眼睛查看,竟看见她戴着眼镜抱着书,就这般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本来应该要念书哄他入睡的她,竟然念着念着自己先睡着了?
他不禁失笑地看着倚在他肩膀上已睡熟的女人,手指轻刮过她柔女敕的脸颊,低沉轻笑地对睡梦中的她柔声调侃道:“村姑妹,你可真厉害,让你哄我睡觉,结果你自己反倒先睡着了,算了,看在你那么认真努力哄我入睡的分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之后,他替她取下了眼镜,并小心将她手中的书拿开,拉过沙发上的毯子盖住她的身子,然后伸手搂着她,调整她的睡姿,让她能以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睡,待一切都做完后,他也跟着她闭上眼歇息。
“睡吧,愿你,愿我,在这夜都能有个好梦……”温柔地环拥着她的肩,他轻声喃着似祝福的晚安愿语。
而夜,随着两人亲密的相互倚靠入眠,不知不觉变得更深了。
清晨,阳光从视听室的落地窗缓缓洒进,唤醒了倚靠在沙发座椅下、抱着乔以森沉沉酣睡的唐筱。
唔……她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怕冷的她头一回在凉寒的秋夜里睡得这么暖、这么舒服,好像被热烫的暖炉紧紧包围住似的,从头到脚无一不被热度笼罩,从偎靠那暖炉的柔女敕肌肤处缓缓暖到了心底。
真的好想永远抱着这源源不绝散发着热气的暖炉,不要醒来啊!
她抱紧了身边那被误认为是暖炉的乔以森身体,小脸在他胸膛上不停来回磨蹭着,忍不住从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睡梦中的乔以森因她的磨蹭不适的动了动,伸出一只大掌落到她的发上,安抚似地轻拍了拍她的头。
“乖,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
原本打算再赖床一会儿的唐筱乍听见这话,整个人顿时惊醒,原本模糊朦胧的睡意刹那全部消散。
她猛地睁开眼,惊愕地看着自己紧紧搂抱着的男人,是……是乔以森?!他、他、他怎么会跟她睡在一块儿啊?!
然后,她更惊吓地发现自己竟整个人窝在他怀中,两个人肢体呈现暧昧的相互拥抱纠缠状,险些没惊叫出声。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急捂住嘴不让惊呼逸出声,而后才慢慢回想起似乎是昨晚她念书给他听,欲哄失眠的他入睡,结果自己反倒不小心先睡着了……
不管后来他们两人是怎么抱睡在一块儿的,她都得趁他醒来前先离开,好摆月兑眼前这个令人解释不清的尴尬场面。
她小心翼翼地以不惊动他的轻柔力道挪开他搂在自己肩上的强壮手臂,打算趁他尚在沉睡时悄然离去,未料好不容易才挣月兑出他的怀抱起身,却因踩到昨夜他推乱棋盘时掉落在地毯上的西洋棋子,不小心拐到脚,整个人霎时失去重心,踉跄的摔至他身上。
而这一扑,也将原本在睡梦中的乔以森给狠狠惊醒了。
见到跌进自个儿怀中,不停扑腾挣扎的唐筱,他不禁缓缓勾起性感的唇角,从喉间发出几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开口戏谑道:“一大清早便有美女投怀送抱,用如此激烈热情的方式唤醒我,还真是美好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