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个对她露出灿烂笑容的人。
虽然是邻居,但因为就读不同小学所以没有交集,不过她常看见他身边总围绕着一群人嬉闹,他是天生的发光体,和她像不同世界的人。
若不是意外被他看见自己拿着九十八分的考卷,担心没有一百分会被母亲骂而站在家门前哭,不敢进门,恐怕她和他这种受欢迎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喂,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零食啊?
那是他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脸上那抹笑容她永远都会记得,就像阳光般照进她内心阴暗的角落,使她心中一片温暖。
不管身边朋友再多,他都不会忘记她的存在,会逗她笑,一有空就带她出去玩。
面对她那管教严厉的母亲,他也有一套,主动拿出优秀的成绩单证明自己是个很好的温书对象,表面上要带她去图书馆其实是去别的地方打混。
她因为母亲给的压力太大,一有挫折感就会把自己的手指咬得破破烂烂,他发现她有这个习惯后,大方出借自己的手,叫她要咬就咬他。
他说,你是女孩子,不要伤害自己。
因为这句话,她戒掉这个习惯,被人在乎的感觉让她感动。
一次次的,他将她从无法喘息的压力里带离,他是她唯一的依赖,她的阳光,她无法没有他。
在他上国中第一次交女友过后,她从酸涩的心情中清楚的明白,她喜欢他,可惜,他始终只将她当朋友。
她对自己的外貌也失去了信心,即使她在别人口中是个美女,也入不了他的眼。
每当他换一次女友,她就经历一次希望和失望的冷热交替。
他不会知道,每当他和她分享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时,她内心有多么痛苦。
很想不顾一切的告白,但又怕失去他的温柔,她一直都在挣扎中徘徊,无法前进,也因为心中始终只有他,她没能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直到他因为进父亲的饭店,忙于工作和大学女友吵架分手,过了一段日子迟迟没有新对象,她才开始有了期盼。
当他对她提出想让她当大厅副理的邀请时,她毅然拒绝母亲的安排,不进有母亲坐镇当经理的外商公司工作,只为了增加自己的重要性,入他的眼。
那是她第一次反抗母亲的命令,换得了藤条的鞭打和逐出家门,断绝了母女关系。
她错愕、受伤,即使母亲从未给她任何一点爱,但她也从未想过她会这样对她。
我们两人从今之后没有任何关系!就当作我从未生过像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将她的行李扔出来的母亲,否定了她的一切,表情冷若冰霜,没有半分温度。
她从小到大任何事情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只是因为一次的不听话,就被当作不要的垃圾丢掉……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后悔,不想回头,这种不顾一切想追求自己所要的冲动是第一次。
她在饭店努力的工作,替他分忧解劳,直到一名熟客在饭店附设的教堂结婚,幸福的模样让她羡慕,她下定决心鼓起勇气,不再拖下去,筹备在他生日时告白。
她和他约好在饭店内她常住的房间内庆祝,她不只请主厨做了好吃的法芙娜巧克力蛋糕,也选了年分好的红酒做搭配,房间做了简单的布置,摆上新的桌巾及代表两人回忆的物品,花瓶也插上有浪漫气氛的玫瑰花。
但他爽约了,和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相亲结束后打电话和她道歉之余,高兴地开口分享女方的外型和个性很合他的胃口,他已经提出以结婚为前提与对方交往。
她用尽力气才能一如往常地说出体贴的话,告诉他自己不在意被放鸽子,恭喜他有了理想的对象。
然而一挂断电话,她已经泪流满面。
静静吃掉桌上的法芙娜巧克力蛋糕,将冰桶里的红酒打开灌光,即使醉了也麻痹不了内心的痛。
她什么都没有了,感觉自己输掉了一切。
就当作我从未生过像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母亲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她哭得更凶。
是啊,回想起来,她好像真的很愚蠢,一直在期盼不可能的事情,努力不一定能够美梦成真,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已经到极限了,她无法再假装若无其事的待在他身边。
身心疲惫的她,编了谎言,告诉他她想去英国知名的大饭店工作,在那里的所学所见对他以后饭店经营这部分会有帮助。
这样的理由,他相信了。
凝视着他那张她最爱的俊容,她内心有几分黯然,连她的谎言都看不穿的他,应该从未将她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吧。
到英国生活的她,除了靠着距离减少对他的依赖,也学习放淡感情,好在有贴噪的室友郑乔茵陪伴她,她觉得日子过得很好。
哪知才一年,他主动搭飞机来英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动摇她尚未完全死透的心。刚分手的他找她去他下榻的地方一起喝酒聊心事,抱怨女友把他想得太美好,不能接受他喜欢吃零食看球赛这一点,甚至要他戒掉他的小小娱乐,这种要求让他不能接受,而他父亲在这当头还催婚,于是他索性提分手,虽然分手后觉得松了口气,内心却有几分怅然。
聊多也喝多了,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对她说他想念她,她在英国待得有点久了,希望她回到他身边。
闻言她眼眶红了一圈,他还是需要她的……
有没有可能,她和他之间还有机会?
但刚分手的他会说这种话,或许只是因为一时寂寞而已,没有特别的意思。
包何况,他和女友或许只是吵架,两人还有着感情……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雨点般的吻轻轻地落在她脸上,语气有着醉意,“你好香……”
她没有推开他。
希望像毒品般让人一次次沉沦,学不会教训。
她不想要放弃这个机会,就算有点卑劣也无所谓。她宁愿相信,未来他会爱上她。
第3章(2)
丙不其然,他醒来后决定负责,对她的表情有着歉意,但她选择忽略内心的不安。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改变的,她不断告诉自己。
然而,两年的婚姻生活,他们除了生活在一起,共睡一张床,偶有亲密关系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了解到,两人就算身分变成夫妻,也只是从友情变成亲情,而无法变成爱情。
她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实时醒悟,强求了这段感情。
如果当年不答应和他结婚,会不会他和邱芳瑜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而他现在也不用和她过着凑合着过的生活?
这种想法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她的心情像掉到无底深洞爬不出来。
主动提离婚前,她挣扎了很多个夜晚,但她也知道这段婚姻继续下去不过是,自欺欺人,反而让她更忧郁。
在一日共进晚饭的夜晚,她终于拿出那张离婚协议书。
他虽然表情意外,却也仅只是问了她是否真的心意坚决,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他沉默了会儿就答应签字。
在他答应前,她心里其实还有一点希望,希望他挽留她,告诉她他其实爱她,就算是谎言也好。
但他没有,只提出了希望两人离婚后还能继续当朋友的希望。
他们的感情,真的仅只是如此而已。
这样的事实,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心淌满了血,剩下的盼望都烧成了灰,什么也不剩。
不过,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没法怪罪任何人,只能讨厌自己。
离婚后搬出去,换了手机号码,即使过着新的生活,努力向前迈进,不继续悔恨,但充满错误的过去就像阴影蛰伏在她背后,时而在失眠的夜晚出来肆虐让她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