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手、那臂、那发、那胸膛,样样都陋生,也样样都熟悉,那手,她模过牵过:那臂,她枕过:那发,她束过:那胸膛,曾是她以为的天堂,久违了。
不等她手槌酸,他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被他半举着拥抱,脚沾不到地,身子也俯在他眉头,鼻端全是属于他的气息。
克制太久的碰触、克制太久的压抑,两人紧紧拥抱着,满满的充填着对方,身体和思绪没有一丝缝隙剰下,因为太过激烈,两人身体居然不能控制的颤抖着。
他找到了她的唇,覆上,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紧扣着脑勺。
她的唇柔软湿润,他饥渴难耐,因为那些他曾经错失的一切。
凤鸣很淸楚,今日不同于往日,不晓只能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霜不晓觉得热,好像从唇开始,有星火烧着,顺着下巴、手臂、指头,烧到全身。
她模模糊糊的,却记得在紧要关头推开他。
一沾上他就会沉醉,就会不想离开,太甜密、太渴望了。
她学乖了,现在虽然痴情依旧,却懂得要把自己先保护好,宁愿寂寞,也不愿受伤害。
凤鸣模模她的颊,郑重小心的。
虽然,干涸了太久的,不是只有渴望爱情的心,还有身体,但是,他也明白这种事情急不来,最起码,她不走了,她愿意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最起码,她没有推开他,没有说要忘记他。
这比什么都重要。
其他的,他可以等。
雨声连绵,沙沙的声响填补了两人间的沉默空白。
“你把好好的一张脸弄成这样,出去怎么见人?”那刺青颜色还很深,什么时才能完全褪却?
“还好,这几天我出门办事,也没人说什么。”他是真的不在乎。
“男人脸上多什么无所谓……只是你那脸,是在往这里来的路上受的伤吗?”他第一次允许自己开口提问,一个女子只身在外,那风险,他闭上深如黑水潭的眼,不敢想。
她能平安来到这里,已经是上苍保佑!
她偏过脸去。
“我划的。”
她不想把遇匪的事情抖出来,真要说了,凤鸣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都已事过境迁,追究有什么用?
他用指月复摩挲那半边颊,“不要紧,皇宫里有很多生肌玉红膏,我去拿来给你檫。”谁会没事把自己美如谪仙的容貌毀了一半,但他不愿细究,一如当年她待自己一般,不想说的。
他便不问。
凤鸣觉得喉咙很干。
世上最难得一颗真心,有人因你快乐而快乐,有人因你忧愁而忧愁,无论你多么落魄那个人也不会离去,无论什么缘故都不会变心。
他却负她如此。
“你在意吗?”她问。
凤鸣的手没放,仍在她的面颊上游移,眼中的光芒柔和的像闪耀的星星,接着,他低下头来。
“……”然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凤鸣。”她吃力地将他推开。
“嗯?”
“我快要没呼吸了。”
她头晕晕的,胸口有点闷,发现自己音忘了要呼吸。
凤鸣失笑,模模她的头。
霜不晓看着他,忽然把手放到嘴边,狠狠晈了一口。
凤鸣大惊,连忙捉住她的手腕。
她晈得很重,纤白的手背上出现一圈深深的齿痕,隐隐有血丝沁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他脸色很不好看。
“我以为自己又作梦了,梦见和你在一起。”伤口很深,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凤鸣静默,把她的手慢慢用双掌包覆起,然后放到唇边费唇贴着齿痕。
她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无声的颤动,一抹晶莹在眼角,她嗫嚅道:“凤鸣?”
他不吭声,将她抱个满怀,温柔的堵住嘴巴。
她的手、她的人,这辈子,无论要花上多少时间,他都不会松开了。
“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
因为这句问话,凤鸣带着她,乘着二楞子驾的马车,来到靠近青石城的一条河边。
河边有很多民夫、雇工,忙碌的像群蚁,监工一看见凤鸣来了,马上过来想报告今日的进度,看见难得露面的夫人也来了,很识相的拍拍他的肩离去,至于报告嘛,可以稍后再说。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二爷不一样了,看他牵着夫人的手下马车,挑夫、石匠都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抬头鉴天,还以为老天下红雨呢。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表情不论什么时候都一样,可原来,家里藏了个小妻子后,的确很不一样的。
“那就是传闻中的夫人吧?”
“原来真的有这么个人。”
“苍将军不是唬我们的。”
“难怪大人不近,可是那样的脸……嘶,呃,老姜,我的眼睛好像不管用了……”那雪肤花貌,红唇弯弯如菱,是夫人,可,白痕交错,扭曲狰狞的也是夫人,这暂且撇下不谈,大人那半脸黥面……这对夫妻与众不同,究竟是流行,还是夫唱妇随?
希望这不要造成青石城里姑娘跟着的流行风潮才好……
“大家好。”她没架子,绽着笑容,长长的睫下有莹光蕴藉,女敕得像水葱似的半张脸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众人只觉得呼吸困难,“小奠,你打俺一个耳光。”
“嗯,等会儿换你也呼我一下。”
这些人居然要互相打巴掌才能回过神来。
“大家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了鱼儿面、松枝熏肉,还有几样小菜,休息的时候过来尝尝吧。”她后面跟着好几个丫髮、长工,各个手里都有个食屉提着。
她一示意,仆役们就急急的将好几层的食屉拿了过去。
“谢谢二爷!”
“这不是我的主意。”凤鸣可不想领这个功。
“谢谢夫人!”有得吃,大家的嗓门都大了些。
“这些年,我在冶水。”看见工人们停下工作,洗手去吃点心了,凤鸣牵着霜不晓的手往一处高地走去。
“皇城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来到这里,起先是为了夏汛来之前修筑河堤,加强堤坝,却发现这条河问题很多。”
他指着下面的河道说:“你看,这条河与另外一条河在中游交汇成一条,然后到了下游出江而去,问题在于这两条河的分流处都淤塞得很严重,枯水期还好,只要到涨水期,方圆几里地都是一片汪洋。”
“那不是很可怕?要是淹水,不会淹到城里吗?”治水不是一日工程,难怪他至今都是庄稼人打扮,在这样的地方,很多事需要亲力亲为的吧?
“青石城外筑有石堤,不致淹到城里。”
敝不得每天夜里他总没闲着,每天随身携带册子细细画着各种堤坝、水闸,誊写治水的方法。
“日后我们准备盖水闸、斗门,可以调节水势,阻水后疏浚河流,多雨时,可以拦水,干旱时放水,等这一套工程完成,河道必会畅通无阻,甚至可以通航。”描绘起远景的他眼睛闪闪发光,嘴角挂着自负的微笑,在I光下像教人移不开眼睛的宝石。
“要是能通航,那青石城的繁荣经济就不只这样,而会扶摇直上了。”她听了怦然心动。
“怎么,还有问题?”
凤鸣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聪慧虽然不外露,却常常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现下比较麻烦的是淤泥的问题,要是没把淤泥的事情先解决,后面的闸水门就等于空谈。”
“那就挖淤泥,只要淤泥清了,水再大也能直接往下游去,不怕造成伤害。”
“那挖出来的淤泥呢?你觉得应该倒哪里去?”他眼中有热气,闪着灿烂。
“淤泥正好用来做堤坝啊。”
“唔……”他细想着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