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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销魂 第20页

作者:陈毓华

“你已经给了,典书上写得很明白,你我的义务权利为何,白纸黑宇,一条条都很清楚,况且人不能太贪心,拿了自己该得的东西就好,太贪心,失去得更快。”

他不自觉身体一颤,扯动着颜面,脸皮怪异的抽动了下,半天无语。

两人就这样相对站着,只有透进来的绿意随着光线掠影,又更往屋里迈进了一大步,将两人圈在其中,像寂然不动的剪影。

霜不晓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虽然一路上,他话也不多。

他不动、不说话,却也不走,是跟她耗上了吗?

那是一张平淡到转眼就会忘的脸,可为什么那双眼会像浸润着月光的水潭,教人忍不住要看,再看,转不开眼?

找不到话题,她只能客气的问他的名字。

“我在家排行老二,爹娘都叫我排云,随便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没有刁难摆谱,她沉吟了下,“二爷。”

平头百姓可以把国号拿来当名字用吗?皇家不是最已坐聋通个?这排云国令人惊讶的事情还真不少。

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称呼,不过,算了,这种事情急不来。

“坐下来吧,折腾了半天,你也倦了吧?”他率先坐下,拿起茶盏,倒了茶却是往她面前推。

“你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我先捡几件这家里的事跟你说。”

她果然坐了下来。

“这个庄子人口清减,成员不多,龚嫂管灶间洗衣的活,发叔打扫看院子,偶尔会有个二楞子过来,家中的开销用度我会让帐房每个月给你送上,要是有另外的需要,自己拿也可以,不用问过我。”

她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

“就……这么信任我?”

这样的他,要多少女人没有,她果然是用来暖床的工具吗?

“我信。”

“没有人这样的。”

起先的云淡风轻忽然不见,自在不起東了,她不喜欢这种摆明了的信任,她宁可他把自己当摆设、当买来的货物,或者被无视、被冷落都好,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会吃人心的信任。

“我就这样。”

“你……随便你!”

什么曲意顺从,这压根就没在霜不晓的脑子里发过芽、有过苗,一直挂在脸上的平静成熟霎时全消,孩子气的倔强显露了出来。

“好!”

这样也好?

什么架子也没有,是她运气好,捡到宝吗?

她越来越不懂他了。

第8章(2)

好不容易看似有进展的气氛僵了,霜不晓把茶一口喝尽,然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再喝光。

自始都没想过要替这个新任典夫倒杯茶喝。

他也不在乎,看她喝得急了,还会要她喝慢些,茶水多得裉。

“那……你的家人呢?”罢了、罢了,本来不想知道的事情都一并了解吧。

“我爹娘他们交游广阔,喜欢城里的繁华热闹,我却好静,喜欢这种乡下地方,改日你如果想,再带你去见他们,至于平常可以不用理会。”语气平淡到了极点,但仿佛就是知道她的不安所在。

“我也不知道要再问什么,基本上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你没问题?那怎么不问我对你有没有问题?”他又试探。

“要是我不想说呢?”虽然这样自私,但是她真的没什么好交代的,就算把两人的家世身分都模清楚了,又怎样?不过是露水姻缘。

“这样好像有点不公平。”

“这人世间有什么是公平的?男女不公平,感情也一样。”她喟叹。

“别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你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也不要紧。”强迫不是他想用的方式,未来还长得很,他们有的是时间。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她点头,起身敛裙行礼。

听他要走,她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待他跨出房门,就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

看着自己吃了闭门羹,他只错愕了下,这脾性……都没变呢,模模鼻子,一脸莞尔离开了。

房里头剩下霜不晓。

她慢慢的坐回刚才的椅子上,缓缓解开自己一直不离身的包袱。

四方巾里什么贵重的物品都没有,只有一只布宠物。

她把雪球抱在怀里,摩挲它一长一短的耳朵,又爱怜的模模它的四肢。

仔细看,雪球的眼珠是用衣服上红色的绊子缝的,小小的眼睛,鼻子、嘴巴则以红、黑两种丝线绣上去,长年累月被人抚模碰触,却全身雪白,想是主人非常爱惜的缘故,它竟然还有几分新,虽然针法别得很,模样也谈不上可爱,却只有它陪着霜不晓从自己的国家流浪到异国。

她把雪球郑重的抱到床头,替它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小雪球,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好一段时间呢,刚刚那个人,你喜欢吗?他看起来不坏对吧?你又要笑我随便相信人了,别担心,我已经学乖,不会再随便相信人了。”

把头埋进雪球的肚子,双眼紧闭,只希望再也不用醒来。

入门的头一天,她以为到了晚上这二爷会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不料,凤排云只是叫人传话,要她早点歇息,他今晚不过来了。

放下心里大石头,她睡到天光大亮。

不过,逃得过一晚,第二晚、第三晚……

包多的夜晚呢?她的好运会在哪天走到头?

第二天,凤排云过来时,看见屋里多了那只布宠物。

他定眼看了看,黑湛的眸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垂下眼睑。

她千里迢迢,带在身上的,居然是那只叫雪球的布宠物,那塌鼻子、长耳朵,他在公主府时就见过无数次,她总是搂着它睡。

他对她,真的不够好,让她宁愿找一只布做的狗陪伴。

在心中窃想过不只一次两人相遇的情景,虽然真与她重逢了,可以如常交谈,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最深的梦培,真实的涌到了他面前,但看到这只狗,他心中却半分喜悦也没有,只觉得悲酸苍凉。

他会的,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取代那只丑巴巴的雪球。

几天过去,霜不晓发现事情走向跟自己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凤排云还是会过来喝个茶、问些家常,就算她不说话、不招呼,对他爱理不理的,他好像都无所谓,喝完一杯荼,待了约奠半个时辰就离开。

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只要能看看她,就好。

她纳闷,这人对她好生伺候的供着,存什么心?她又不是大猪公,填鸭似的喂养着,莫非打算等到作醮节庆,杀了,嘴里塞颗大橘子了结?

撇开这个想不透的问题,她算是嫁了两次吧,这次没有大红嫁衣,没有八人花轿,可是她依旧和前一段婚姻一样,过着舒服的日子。

一样不用在公婆跟前服侍,不用经历妯娌间勾心斗角,不用換持家备、打点内外,日常生活有两个小丫头替她打理,厨房的龚大娘煮的饭菜也很好吃,偶尔还会讲些邻里间的趣事给她听。

想想,这样的日子和以前在公主府时并没有多大差别,吃食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但是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过往有些不真实,在这里,却可以顶了窗、拴了门,睡得踏踏实实。

平淡如水的日子别人看不上眼,她却觉得是那么有滋味。

二爷不会约束她的行动,想出门就出门,想留在小院就留在小院,这么自由的自己,好像飞上天了。

半个月下来,她原本痩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的身板总算见到了点丰润,没有血色的双颊也泛了淡红,育了好气色,日子过得简单,身边的人又不复杂,她逐渐有了笑容。

两个丫头被带过来时,对她脸上的伤疤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却也没有大惊小敝,她心里明白,是被叮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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