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用了什么理由?”灿蔓停下工作,抬起头看向助理,心中衡量着瞿苍弈的耐性究竟有多好。
“开会。”助理迅速回答,“一小时前是不在位置上,两小时前是厕所,之前是……我忘了。”
她撇了下嘴角,冷冷看着助理,很清楚他想暗示什么。“没关系,反正那不是样的男人苦苦爱着你,你无庸置疑大获全胜。”
她扬起眉,并未接话。
助理说完,关上门离去前又留下一句话,“可惜……因为自尊心作祟,你还没拿到真正的奖杯。”
第8章(1)
晚上九点,灿蔓还坐在办公室里,手上一张表格翻来覆去研究半天,但心思全然不在那上头。
以公事角度来看,K的神秘感与艺术成就无人能及:以私人观点切入,他则是她入行以来最欣赏的人物。
当上总编的第一篇人物专访,她挣扎了很久,撇开利用与被利用的问题,她很单纯希望自己坐上大位的第一个专访人物是他,没有其他原因,只是这样做让她觉得意义非凡。
偏偏,他们之间强烈到难以掩饰的电流把事情变得极为复杂又棘手,一旦做成了这篇专访,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她在利用他的感觉。
她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
手机响起,她心烦到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灿蔓?”瞿苍弈低沉浑厚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
一听见他的声音,灿蔓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抗拒不了他,不管是冷着脸的他,还是仰头大笑的他,就连沉声道歉的他,对她来说也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我知道你正在听电话。”瞿苍弈心一拧,嗓音粗哑、语音焦急地开口说:“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告诉你,结果事情就发展到最糟的情况。我很抱歉,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让你知道我另一个身分。”
“最糟的情况?”她冷哼。“在大庭广众下,我当众出糗已经不算什么,最过分的是你欺骗了我。”
“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他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依旧是冷言冷语,至少她终于愿意跟他说话。
“我知道,否则我这辈子绝不可能再跟你说上一句话。”她坦言。
“谢谢。”在电话那头,他露出久违的微笑。
“谢什么?”她冷讽地问,可以想像他一定愣了一下,意外她竟这样反问他。
“谢谢你的理智仍愿意照常运作。”这一次,他真的轻笑出声了。
听见他迷人的笑声,灿蔓叹了口气,放松地向后靠在椅子上,“你有没有怀疑过一件事?”
“嗯?”他发出性感到要命的回应。
她深吸口气后,鼓起勇气道:“怀疑我接近你,是为了采访。”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
“你确定?”她狐疑。
“你之前并不晓得我就是K。”他的语气满是自信。“再说,我一点也不介意被你利用。”
“你不介意?”灿蔓发现自己似乎永远都看不透他,天底下居然有人不介意自己被人利用,而且还是他这个一身傲气的男人?
“我相信你,你不是这种人。”他以低沉嗓音道,依旧一派从容。
“哪种人?”她很好奇。
“为了工作拿自己感情当幌子的人。”瞿苍弈心情愉悦地笑开,“你不是这种人,我知道。”
灿蔓不禁怔住,他倒是比她本人对她更有信心。
“我没你那么有自信。”她坦承。
闻言,他在电话那头低哑地笑问:“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她一愣。莫名其妙突然丢出一个问句,最好她可以知道他在问什么。
“到我创作的地方看看。不是住所,上次你过来的地方是个例外,通常我不会在有其他人干扰的地方创作。”他真正的意思,是要请她采访K,他想让她了解他身上的两种身分,以及邀请她成为第一个走进他私人禁地的人。
“你确定?”灿蔓仍有些迟疑,她很担心跨出这一步,对他会不会有负面影响。
“如果对象是你,有何不可?”瞿苍弈说,发现自己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她的到来。
“我可不去什么废弃工厂。”她叹口气道,无奈自己完全拒绝不了他提出的邀请。
“放心。”他轻笑。
“什么时候?”她抓起桌上的行事历,打算顺便敲下时间。
“现在如何?”他说着打开车门,走进她的办公大楼。
之前几次亲自送花来道歉时,大楼警卫已经认得他,因此未加以阻拦,而他在谈话间长腿几个跨步,已经走至楼梯间往上爬,前往她所在的楼层。
“现在不可能。”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为什么不可能?”他问得很理所当然。
灿蔓微愣,“因为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她皱眉,不太懂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而且讲得好像跟真的一样。
“如果这是你的顾虑,交给我搞定。”这时,他已走到她办公室门外。只要一通电话就能马上搞定的小事,实在没必要为此心生烦恼。
“好,如果你现在马上出现,把我从办公室带走,我就乖乖跟你去。”她轻笑地与他打赌。
不管她怎么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工作忙碌的他,怎么会耗费宝贵时间亲自跑来接她?
“你愿意等我多久?”瞿苍弈打趣地问,看见幸运女神已经在跟自己招手。
“嗯……三十秒。”她佯装思考,仍未将他的话当真。
“真严苛。”他抱怨。
她开心地笑出来,“我们不如讨论等一下吃什么宵夜。”这个话题还比较有建设性。
“不,我的计划不是那个。”
灿蔓正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办公室门板突然响起两记轻快的敲门声,然后门就被人打开了。
看着优雅走进的顺长身影,她目瞪口呆,诧异到说不出话来。
瞿苍弈笑得一脸灿烂问:“嗨,准备好到我的小木屋参观了吗?”
站在位于半山腰的小木屋内,视线所及到处都是大的作品,灿蔓有种疯狂又不敢置信的感觉。
至于,瞿苍弈让她在二楼的一百多坪且亳无隔间的工作室自由参观,自己则在一楼的厨房里亲手泡咖啡。
当他端着热咖啡上楼,看见她睁着大眼、满脸惊叹地看着某个琉璃制品时,满足又带点得意的微笑在他唇角勾起。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往当别人拚命赞美他创造出来的作品时,他心中只有感谢,后来次数太多,慢慢变成习以为常,然后是无动于衷。
最后,他沉迷于创作的最大动力,变得只是单纯满足自己的成就感,畅快,但寂寞。
他享受孤单,可是讨厌寂寞。
然而她的到来,轻易便挥开这里原本浓得散不开的孤寂感,也许他天生的第六感还算敏锐,才会在看过她写的文章后,便默默记下这知音人的名字。
“你可以拿起来感受一下。”他端着咖啡,走到她身边说。
她快速看他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放回作品上,“我怕自己手残,万一不小心弄坏,我会恨死自己。”
他扯唇一笑,将咖啡递给她。“没那么严重。”他本人倒是看得很开。
“如果是我忘记把自己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文章存档,我也可以跟你一样潇洒,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她接过热咖啡,轻啜了一小口。
哇!真是人间美味,尤其在深夜的小木屋里,咖啡香别有一股浓浓的浪漫与抒情味道。
“还可以吗?”瞿苍弈专注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忍受得了吃她的闭门羹将近一星期,方才她接起电话时,他的心脏还因此瞬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