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芊莘听见母亲担心的问话,猛然惊觉一件事——母亲的担忧中竟然都没有她。
没有想过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她有没有钱可以还给对方,如果没有,那要跟谁借钱、这些钱她又要还多久。
母亲的眼里只有大哥,而且跟父亲和大哥一样,都只渴望她解决问题,而不是大家一起想办法。
内心的失望和酸楚,不断袭击着她,让她生出一股不愿与不甘心。
从何时开始,母亲也变得依赖她了?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她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如今却变得跟其他人一样,要她自己解决这些难题。
“妈,就算罗先生真的告了,大哥也不会被关的。”李芊莘冷着一张脸,心寒所有人居然都把事情推给她,等她说一句“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母一发现女儿彷佛事不关已的冷漠态度,愤怒的尖声怒骂着。“难道你希望你大哥上法院吗?”
“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大声?”李芊莘第一次听到母亲这样骂她,而且还是在外人的面前,就为了屡屡闯祸的大哥……她的心被母亲的指责刺伤了。“我并没有希望大哥被告,可是我们没有钱还人家,如果他真的要告,我们能怎么办?而且这种事就算告了也只是赔钱,不会因此被关的。”
儿子一直在闯祸,可是闹到要被告还是第一次,李母真的慌了。“那你快点想办法筹钱还人家,不要让他告你大哥,你们不是认识吗?求他宽限久一点,不管你大哥会不会被关,被人家告上法院就不是光彩的事,你大哥还没有结婚啊,不要让他的人生留下污点,不然以后会娶不到老婆,或是被岳父母看不起的。”
罗智钧皱眉,这一家人还真够自私的,居然这样欺负、压榨一个小女人,而且还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他突然觉得这一家人的脸都长得有够恶心,恶心得令他想吐!“妈,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大哥了,我现在一毛都没有,你要我怎么还钱?去酒店上班,还是干脆倒贴罗先生算了!”李芊莘的心被伤得血淋淋,委屈又气匮的怒吼。
她就像脚被捕兽器狠狠钳住,为了挣月兑,即便已经血肉模糊也还在挣扎的动物,很痛,可是还是想挣月兑!“啪……”
一瞬间,客厅静悄悄,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罗智钧则是冷眼看着这可笑的戏码,只是眼神却带着不屑与心疼,不屑这样的家人,心疼被家人剥削的李芊莘。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芊芊,我不是……”感受到从手掌心传过来的麻刺感,李母回过神,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懊悔不已,不断道歉。
“你这女人是在干什么?!竟然在罗先生面前打芊芊,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李父完全没料到妻子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打女儿,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
真是丢尽脸面!“为什么要打我?”即便感到错愕,李芊莘仍没有哭,她感到心灰意冷,幽幽地望着母亲,“我说错什么了吗?除了出卖,我哪里还有钱给你们?”
“不要说这种话!芊芊,妈错了,我不应该打你,你原谅妈妈好吗?实在是因为你大哥的事让我心烦意乱,才会失去理智……”
“大哥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用担心。”冷冷地丢下这句大家期待已久的话,然后对着罗智钧道歉,“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去外面谈吧。”
“我也正有此意。”罗智钧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脸颊。
他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这,这个家的人都令他恶心,他率先迈开步伐,穿上鞋子,站在大门外等着李芊莘出来。
虽然脸颊热烫,可是傲骨的她一点也不想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她依旧坚强地挺起身子,虽然步履僵硬了些,但还是走到玄关穿鞋子,头也不回的对站在背后的母亲说:“事情谈完我就直接回台北,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的。”
“芊芊,你千万不可以去酒店,你以后还要嫁人啊……”李母后悔万分,担心的在她身后叨念着。
穿好鞋子的李芊莘恍若未闻,关上第一道木门。
女儿一关上门,李父就无情地打断妻子。“你别管她啦,想办法筹钱比较重要,就算去酒店或是倒贴那个罗先生又有什么关系?钱比较重要!”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芊芊以后还要……”
“嫁?老女人一个了,根本钓不到什么像样的金龟婿,你还巴望她嫁什么好男人?而且她就算去酒店上班,搞不好还被人嫌老退货!”
虽然关上了第二道铁门,但父母的对话,她和罗智钧站在楼梯间全听进耳里了,她痛苦又羞愤地闭上眼睛,手死命的握紧包包,拚命忍住亟欲冒出的泪水。而罗智钧完全不催促,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边,等她平复心情。
第4章(1)
李芊莘坐在罗智钧的车上,回台北的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他们没有在桃园多做停留,他一得知李芊莘是一路坐计程车回来的,就提议坐他的车直接回台北,也可以在路上把事情谈一谈,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一路上只有罗智钧在唱独脚戏,她只是听着,偶尔默默点头,然后没有任何声音。
罗智钧提议自己成为这件事的最大债主,会将损失的材料与工钱给两位师傅,让两位师傅可以安心地准备退场的收拾工作。
另外还有一件事,当罗智钧早先在店里结束跟李芊莘的通话时,突然闯进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妇人,拿着租赁契约对着所有人大吼,说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租金了,而且之前说好押金的部分要分三个月给,也只给了一次,巴拉巴拉的骂了一顿。
原来,这家三角窗根本就不属于简仰哲,他为了哄骗李承龙,去租了这间店面,更找了一堆冤大头陪他演这场戏,就为了骗取李承龙的一百万元。
这一笔,罗智翁也提议由他先出面解决,因为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气势惊人的中年妇人。
而李芊莘一样听见了,但只默默地点着头。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很快的就进入台北市了。“不然就去我公司对面那家咖啡馆。”
“都好……罗先生,可以请你不要提告吗?”其实李芊莘自己也很害怕大哥会被告。
一路上,她的心思纷乱,脑海里不断浮现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都是她和母亲并肩作战,收拾家里的男人所闯出的烂摊子,虽然气愤、痛苦、伤心的情绪总是不断不断的袭来,可是有母亲温暖的手与笑容陪伴着她,她才能一再振作起精神,和母亲一起走到今天……
是的,就到今天,母亲今天让她明白,她已经是孤军一人了,她必须自己一个人作战,一个人收拾这些残局,现在是,未来也将是。
“你一直都在帮你哥哥擦吗?”装潢的损失和店面租贷合约的金额加起来,应该有将近五十万元,这对他来说是小数目,但对眼前这个秀眉深锁的小女人来说,应该是一笔可怕的金额。
“……嗯。”对方俨然成为最大债主,李芊莘也不想隐瞒,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保险客户与受害车主,虽然那笔修车费已经付给他了。
“老实说,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大哥了,没想到他全给了对方,但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只求你给我足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