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响起一片叫好之声,然后便依照吩咐,开始办理职务交接。凡是交接得清楚,无帐目、物件之损失,便能领得十日薪饷:若不诚实交接,便以窃盗罪送入衙门。
“当……你……”褚管事走到谷长风身边,虽勉强改了口,却还是习惯性地眉目恭顺着。“你去忙其它事,这边交给我吧。”
比长风只庆幸他没太早告诉褚管事,否则以褚管事待他这般的恭敬态度,铁定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
“好的。我会依照您的吩咐,带着谷家车马前去迎接当家,务必使其回程之路顺利妥当。”
“当家不是杀了人吗?这还回得来吗?”一名交代不清、得自罚工钱的新仆佣朝着褚管事大声喊道。
庭院里顿时又变得静默一片。
“方才替当家传讯的使者,说当家是被人冤枉的,已经请了衙门捕快及苏姑娘家人在三日后一块至府内说个清楚明白。”谷长风朗声说道。
众人这又开始喧哗起来,吵得司徒莫明拉着谷长风的手,小跑步地往灶房走。
“我们是要出城,怎么走到这里?”谷长风拉着她的手,让她停下脚步。
“徐嫂说今天要做饼给我吃,而且出城怎么可以不带吃的,我得装满了才能走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呢?”司徒莫明瞄他一眼。
比长风笑着摇头。还能怎么样?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二日后,谷长风和司徒莫明骑着快马赶到城郊一处树林里。
“吃完了。”司徒莫明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的碎屑。
正眺望着远方的谷长风蓦地回头看着她挂在腰间那显然已经空空如也的饼袋,不可思议地说道:“一整袋都吃完了?”
“是啊,那又没很多。”她嘿嘿笑道。
“你一下子吃那么多甜食,要闹肚子痛的。”她蒙着面,怎么还能吃得这么快?
“没痛啊。”司徒莫明拍拍肚子。“只是肚子大了一点。反正,我肚子痛时,你会帮我揉肚子。”
“小声一点。”他轻咳了几声,耳朵微热着。
“再小声,我就听不到我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咕哝道,却还是放低了音量。“为什么你觉得她会在这里动手?”
“褚管事不是说我们前脚才出门,她就以要为我诵经祈福为由住进寺庙里?然后,柳绿的人不也传讯过来,说她半夜就已朝着城郊前进了吗?”
“那也不代表她会在这里动手。搞不好她会跟那些人一样,全都埋伏在树洞里。”
“她没有错杀的本钱,所以一定会从头到尾盯紧谷子婿所驾的谷家马车,不会有时间在此埋伏。再者,过了这处树林,便是城区,在那里动手更容易引人注目。此时天色昏暗,正是方便下手之时。”
“呵呵,她一定没猜到我们昨晚在酒楼时让谷长风现身后,马车内外就已经换了另一批人……”司徒莫明脸上笑意突然停滞,她瞪大眼。“有铃声。”
铃声与马蹄声由远而近地变得清晰,谷家黑色马车很快地出现了。
马车入林之后,林间接着出现一匹黑马,黑马上坐着一个蒙面人,左手执着一柄发亮长剑,朝着马车车厢便是一阵狠刺。
马车在同时停了下来,伪装成车夫的柳绿一跃而起,长剑锵地一声反击上蒙面人的长剑。
蒙面人手腕旋出几道剑花,立刻逼开了他。
“我也要打!”司徒莫明看得手痒,从隐身处跳了出来。
比长风自知功力不及,只是探出头。
只见一一柳绿和蒙面人正打得不可开交,蒙面人身手显然了得,脚尖往身边的树木一踮,一个借力使力,手中疾飞的剑势便又多了几分杀气。
柳绿不敌,脚步连连后退。
“我来!”司徒莫明一个闪身冲到了蒙面人身前。
蒙面人一怔,剑势变得更快,招招皆是致命地直逼上前,每一剑都只差一分就能刺到司徒莫明。幸而司徒莫明轻功了得,几回迎战下来后,多少也抓到对方攻势有余、力道却不足的弱点,二人于是就这么不输不赢地耗着。
“一个是对战经验不足,一个是剑技生疏,也算是势均力敌。”
比长风一听那评论声音,连忙回头,果然一岳母乌金凤不知何时已从马车中走出,站到他身后。
“什么势均力敌,只要莫明在她身上划一下,那女人就要呜呼哀哉喽。”方才也坐在马车中的司徒云从妻子身后冒了出来。
“剑上淬了毒?”谷长风看向岳母。
“当然淬毒,不然难道还要淬十全大补药,祝她功力大增吗?”司徒云瞪了傻女婿一眼。
“你们这是让莫明成为杀人凶手啊!这里埋伏着衙门的人,万一有个闪失……”
“你是在紧张什么?那毒又不会马上出人命。如果真的砍中那女人,我们再把解药给她不就得了。”
司徒云啪地打了下谷长风的手臂。“你脑子这么不灵光,我们莫明又傻,两人根本一对呆夫妻,要我们怎么放心。”
“关心则乱。”谷长风苦笑道。
乌金凤打量着两人,突然点头说道:“我眼光好,男人和女婿都挑得好。”
“我比他好!”司徒云一点都不想跟人并列第一。
比长风不想和岳父争辩谁比较好,因为现在根本不是那种时机,他转头看着莫明,但见一柳绿正站在蒙面人左侧,不让人有逃离机会。莫明则站在蒙面人右侧,手里的剑左甩右使地拼命进攻。蒙面人见情势不对,脚尖一个使力,蓦地一个跃起,长剑突然由上往下疾速刺向司徒莫明。
这一击,力道十足,司徒莫明的衣袖在瞬间被削去一块,整个人也狼狈地往后退了三大步。
“敢伤我女儿!”乌春凤立刻跃出,司徒云也在同时出手。
乌春凤利落身影瞬间直逼到蒙面人身前,手起手落间便点了蒙面人几处大穴。
蒙面人定在原位,司徒云于是上前扯下蒙面人的面具。
“果然是你!”司徒莫明大声说道。
“果然是兰桂帮当年弑师的金桂小娃一我见过你。”司徒云不甘示弱地说道。
沐香兰抿紧唇,一语不发地瞪着马车。
已恢复原本面貌的谷长风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沐香兰瞪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走到她面前。
“沐香兰,你可认罪?”谷长风冷冷地说道。
沐香兰看着他许久,脸上神态渐渐地从震惊转为一种痴恋地盯着。
司徒莫明皱皱鼻子,张开双臂挡到谷长风面前。“不许你这样看他。”
“你的个子就只到他肩膀,挡这样有个屁用啊。”这次被女婿一封书信从子虚谷叫出来帮忙,实际上是为了想看热闹的司徒云拉着妻子坐到一旁看好戏去。司徒莫明转头去瞪她爹。
“你……怎么不在车内?”沐香兰看着谷长风,声音柔软如丝。
“他武功那么差,难道坐在车内等着被你刺死吗?”司徒莫明瞪她。
“你……谷正明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沐香兰还是只定定看着谷长风。
“你还想干什么?你刚才分明就是想杀他灭口!”
“你别胡说。”沐香兰的眼始终没离开过谷长风,泪眼婆娑地说道:“是……南风他们要我去杀你的……”
“你与南风及谷正明他们狡辩之时,我人便在屋子里。”谷长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沐香兰。
沐香兰的泪水在瞬间止住,她垂眸低笑出声,笑着笑着脸色便冷了下来。
“原来都是你的计谋……难怪……我才想他们怎么有法子推论出那么多事……”
“你若是早点承认你就是在我酒里放‘七日青’,且是杀害苏姑娘的凶手,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