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长风尴尬地低咳两声,用手撑着坐起身。
“醒就醒了,干么还装昏?好玩吗?我也来装装看。”司徒莫明朝着他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身端了一碗东西到他身边。“差点忘了,你快把这碗东西喝掉,可以帮你把泡温泉的新生气血全补进五脏六腑里。”
比长风接过喝完,当下只觉得轻身自在,身体精神各方面都甚好。
“谢谢。”谷长风对着司徒莫明一笑。
“你何时带我女儿离开?”
比长风看向乌春凤,轻咳了两声,犹豫着该如何开□才不会像个骗财骗色的大骗子。
他如今已经见识到司徒莫明能把很多事办砸的单纯性子,可带她上路既是不可避免之事,他至少得少些后顾之忧,才能多照顾她一些。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谷长风见乌春凤没接话打算,也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既要带莫明回去,路上总得有些盘缠。可我没有聘礼给你们,已是理亏,也不能胆敢要求你们拿出旅费,因此想请二位让我带一些可在路上变卖的植物药草……”
乌春凤哼一声,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这小子是贪心还是不贪心?我们子虚谷的药草,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我虽是商人,却是药草外行,一路上只求能找到识货的买家,否则这药材若落在不识货的寻常药铺眼里,应该也就是一堆杂草。”谷长风心中无愧,毫不闪躲地迎视着乌春凤的目光。“我非贪财之人,回到谷家处理一应事务之后,日后必然归还药草二倍价值银两给你们。”
乌春凤抿紧唇,神色也在瞬间变得严峻。“谁要你的银两。”
“我以生命担保,一定会好好照顾莫明。”谷长风说。
“那是当然,我瞧你也不像活得不耐烦。”乌春凤神色至此稍缓,转头催促着女儿:“你去把柜子里那些续命草、还魂花、养生参全都拿来。”
“全拿?需要那么多吗?”司徒莫明拖着脚步往前走。
“这是给‘你’在路上吃香喝辣用的。谁叫你这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人迷昏之后,落到这谷里让我救,还得跟我借盘缠才有法子带你出去。”乌春凤瞄了谷长风一眼。
比长风闻言,当真是满月复的有苦难诉,面色不免又是一阵青白。想他身为谷家酒楼的当家,以前也算是条能在风里来水里去的汉子,如今落难却被嫌得一无是处……
“我是遭奸人暗算,所以……”
“中了暗算就是笨。”乌金凤冷哼一声。
比长风垮了脸,完全无法反驳。
“呵呵呵,这个表情我没见过。”司徒莫明拍手叫好。
“别闹了,你们一会准备好之后,就快点上路吧。他外头应该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乌春凤睨了谷长风一眼后说道。
“夫人知道外头的情况吗?”谷长风脸色一正,严肃地看着她。
“我干么跟你说?你不是要带莫明出谷了吗?自己去打听。”
“我就这样带莫明走?你们不担心吗?”谷长风月兑口说道。
“要让人生不如死,我有的是方法,谅你也不敢乱来。”乌金凤冷笑。
“天下何其大,万一我带着她跑得无影无踪……”这对爹娘对女儿的事未免太不上心。
“你现在是很想知道自己的死法吗?”乌春凤火了,面目凶恶地朝他走近两步。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不要随便就让莫明跟别人走,万一有人欺负了她……”
“谁敢欺负我,我一掌劈死他。”正在收拾药材的司徒莫明一脚踢向木椅,木椅顿时四分五裂。
比长风看着“木尸”,无言了一会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在外头劈死人是要被关进牢里的。”
“那我劈死人之后,先跑回来子虚谷,没人进得来子虚谷的!我叫我的无忧咬断他的喉咙。”司徒莫明双手插腰,大声说道。
比长风撝着开始抽痛的头,耐着性子说:“总之,日后出了子虚谷之后,你不论敝什么,都得先问过我。”
“为何?”司徒莫明睁着大眼看着他。
“因为我不想有人伤害你,我得保护你。”谷长风沉声说道。
司徒莫明看着他大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比长风觉得耳根微热,想她此时也该是感动到说不出话吧。他这辈子从没跟哪个女人说过这种话。
“哈哈哈!你是在说笑吗?就凭你这德性怎么保护我?应该是我保护你吧!”司徒莫明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大手拍向他肩膀。
比长风被她这一拍,整个人撞上墙。
“看吧,你能保护我什么?”司徒莫明得意地拍着胸脯说:“是我保护你。”
“你再有力气,打得过十个人吗?在外头过日子,靠的不是蛮力,是脑子。”谷长风揉着被撞痛的肩头,努力站直身子。
“好了,脑子蛮力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有,两个人勉强凑合也能当一个人用。你们整理一下就快点出谷,否则外头那些冤情枉事,拖得愈久就不好办事了。”乌春凤取出一个竹篓,将女儿方才拿出的药草逐一摆入。“这些药草的名称效用,莫明都知道。我再放一点碎银子让你们留在身上用。”
比长风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乌春凤究竟意有所指的“冤情枉事”是什么,一袋银子已然射到他脚边。
“多谢。”谷长风收起银两。
“多谢谁?”乌春凤瞥他一眼。
“多谢岳母。”谷长风下榻,朝乌春凤深深一揖。
“我们这深山之中,什么仪式全免了。我如今当你是女婿,你就是我子虚谷的人。但你回去后,若我女儿想要婚礼,你就得给她一场。”乌春凤低声喝道。“是。待我安顿好,必定会领着莫明回来拜见岳父、岳母。”
乌金凤点头,又交代了些出谷后会遇到的路径细节之后,便转过头,头也不回地挥手说道:“好了一一走。”
“娘,我走了。”司徒莫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比长风再度深深一揖。
司徒莫明笑嘻嘻地背起那篮药草,一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我来背吧。”谷长风伸手想接过竹篮。
司徒莫明看他一眼,呵呵笑道:“好连累我?”
比长风欲哭无泪,决定出了山谷之后,一定要用脑子替自己争一□气,让她知道她并不是只嫁了个仅有皮相好的男子。
二人走出屋子之后,谷长风回头看了一眼。
“你不用跟你爹拜别吗?”
“我阿爹爱哭,我们早早便约好,若我要离谷之时,他不可以来送,否则我会跟他一起哭到没法出谷的。”她看着远方的巨木们,光是想到她爹现在不知躲在哪棵树上哭泣,便红了眼眶。
“请岳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她的!”谷长风大声说完,握住了司徒莫明的手。
司徒莫明牢牢地回握,却还是落下了一颗泪水。
比长风拂去她的泪水,拥她入怀轻哄,直到她再度破涕为笑,二人才又手拉着手踏上离开之路,留下不远处躲在高树上哭到无力,只能由娘子领回家的司徒云……
其后,谷长风跟着司徒莫明经过几处看似无法穿越的山洞石壁及一片需要东弯西拐才有法子走出的树林之后,已是累得无力再多想。司徒莫明则是因为需要专心记路而没法子多想,二人于是一路无言。
终于,就在天色开始渐渐变暗之际,他们离开了山谷,踏到了外处。
她拿着两颗刚才于林中摘的果子,一颗递给他,一颗放到嘴里,咬了两口后说道:“对了,我娘要我在离开山谷后告诉你……”
他还在品尝果子的清香,闻言只是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