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穆沙上前一步,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团为那狂傲又带着寒戾的气势太懂人。
“大哥既然如此清楚那里的状况,想必应该有能力处理的,不是吗?”
这下子阙仁伟是骑虎难下了,他想开口说不,可一见到那黑眸中的凌厉,他立刻一阵紧张,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只能困难的吞了口口水,挺起胸膛硬着头皮道:“当、当然,我一定会好好处理。”
他很快的吆喝两个也被事情发展弄得目瞪口呆的弟弟出去。
一行人离开后,负责管理江南地区大小商号的李德立即拱手上前,“七爷对这件事不是已经——”
阙穆沙一挥手,示意其他人先退下后,再对他下指示,“把你的人先叫回来,让我大哥去处理,我也落得轻松。”
李德蹙眉,不明白魁首这是什么意思。
看出他的疑惑,阙穆沙道:“再怎么说,他也是阙家大少爷,江南那些以为天高皇帝远的管事们也得礼让他三分,刚好可以藉此让他帮点忙,趁机治治那些坏了规矩的蠢虫。”他冷笑,“一旦处理完那些表面上的敌手后,他也累瘫了,真正的藏镜人他是没有能力挖出来的。”
原来如此,李德明白了。“一旦大少爷没把事情办好,只能乖乖把事情交回给七爷处理,无权置喙,七爷收拾起来也落得个耳根清净!”
耳根清净吗?阙穆沙抿紧了唇。也许吧,但这几日,尽避忙的事依然一大串,但他总觉得围绕在身边的空气死气沉沉,冷飕飕的。
是因为官紫熏?无疑的,这几日,她已成了他最在乎的牵绊。
依探子回报,这几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原本担心她是因血瘀发作身子不适,但潜入府里的暗桩却说她看来气色不错,只是天天待在房里刺绣织布或看书,就连一些事先预约好买布的贵客,也被她以“身子微恙”为由打发,改由管事们亲自接待。
他错估了她,他以为受到影响的人应该是她,可没想到他竟也被她深深影响,但一想到她竟然怜悯他,他抿紧了薄唇,无法接受自己在她的眼中只是个可怜人!
在他思绪翻腾问,李德已先行退下,此时应该在穆沙府的金滔却端了一杯热茶走了进来,在他身边垂手而立,欲言又止。
阙穆沙接过他手上的白釉瓷杯,看着这一路陪着自己度过险峻难关与考验的老人,在这复杂的环境里,唯一曾给过他温暖的男人发丝已经染白,脸上有了皱纹,他心中感慨良多。
“说吧。”他知道他有话想说,才会过来这里,他也猜出他想说的事应该与官紫熏有关。
金滔沉吟了半晌后才道:“官紫熏是个好姑娘。”
他喝了一口茶,抿紧了唇,“我知道。”
见主子只回答了这三个字,金滔便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但是一想到要将那备受呵护的清新百合卷进尔虞我诈、利欲熏心的阙家之中,他打从心里感到不忍。
阙穆沙放下杯子,泠冷的说:“你很清楚这一切都由不得我。回府吧,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吗?”
金滔在心底轻叹一口气,应声道:“是,奴才告退。”
阙穆沙一双黑眸凝望着窗外的天空,自金滔离开后,他脑海浮现的全是和官紫黑见面的画面。
他知道她受到他吸引,他甚至有机会要了她,生米煮成熟饭,但他却像得了失心疯似的主动停手要她离开,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做……
就在他心潮起伏间,一名家丁进来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禀七爷,沈大夫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请他进来。”
沈大夫曾任宫中太医,医术高明,但因为年岁已高而辞去太医职务,现在只帮一些有身分地位的商贾皇室看病。
沈大夫走进来,一见到阙穆沙即观其色,不禁一脸困惑,“请问七爷是哪里不舒服?”
他先向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让满头银丝的老大夫坐下后,才走到他身边的另一张木椅撩袍坐下,“我想请教沈大夫有关血瘀的事。”
闻言,沈老大夫一脸惊愕。
他长期为官织坊千金定期诊疗、开药补身,但官家老爷心疼爱女,怕会因此影响她终身大事,所以请他务必保守秘密。
因此他总得长期往来各地,搜寻能活血化瘀的药草,他常常多日不在医馆,没想到今日才刚返回,就被请来阙家商行,而且魁首一开口问的就是血瘀,不知是否与官姑娘有关?
“血瘀在于血液阻塞流通不顺,所以除了以活血化瘀的药方帮助疏通血路,还要注意低温亦是会引发此疾的元凶,身体若是着凉,也容易引发血瘀和心疾。”他顿了下,补充道:“此类病症在于病邪的范围较广,病人体内无足够的正气抵抗,就会诱发病症。”
阙穆沙明白点点头,“治疗上需要什么特别的药草当药引?或是是否有法子根治?”
“传闻有一种‘红蓝花’,长期食用可以根治,但是此物长于西域,老夫年迈体衰,实在是去不了,之前曾有个病人的父亲派人前往寻找,费时多年,可仍不见踪迹。
“此外可按压血海穴,严重时可于隔俞穴施针,也能按压手腕上的神门穴跟内关穴,但这都只能暂时减缓症状,无法消除病邪。”沈大夫一一回答问题后,忍不住好奇的问:“敢问七爷,为何会对此病好奇?”
阙穆沙被问得语塞,甚至感到莫名困窘,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事实上好像也真是如此,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女人,他懂她的病因干么?!
“我有一位挚友患有此疾,因此想多了解看看是否有帮得上的地方。”
他对自己生起闷气,叫了管事给老大夫一笔丰厚银两后,即让他离开。
再次回到长桌后,他开始处理商行的事,稍后并见了一些重要访客,但一颗浮躁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直到更深露重。
第4章(1)
弯弯的银月高挂天际,溶溶月光洒落一地。
小蓉拉开珠帘,走进主子的闺房,一见主子又如这几晚一样的刺绣,她想也没想的就将主子的绣花绷子拿到桌上,再夸张的跟她打躬作揖,“我的好小姐,夜深了,你该歇着了。”
“可是我——”
“我知道,你还不想睡,这几晚你都这么说的。”她拉着主子到镜子前坐下,为她梳理那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
说来说去都是阙穆沙的错,主子从被他救了之后,常常神思恍惚,心魂都不知飘哪去了。
还有件事更怪,“我说小姐,你真的认为我会丢下你自己驾车回来吗?”这实在是太污辱她的人格了,她怎么会弃主离开!
“那天情况特殊,你以为我走了。”她微笑回答,知道小蓉的耿耿于怀。
是吗?小蓉眉头都要打结了。那一天还真邪门,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好似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之后就一片空白,再醒过来时,她竟是躺在自己的房里睡大头觉。
吓得她从床上弹跳起来,咚咚咚的直奔主子的间房,没想到主子也回来了,但却气色极差,问她怎么回来的,她只轻描淡写的说是阙穆沙送她回来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说什么都没有,她实在很怀疑这是真的吗?
辟紫熏从镜,中看到小蓉一脸的困惑,但何只是她,她心中也有无数个疑问。
她想过无数个会让阙穆沙去森林里找她的理由,却没有一个是说得过去的,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理由是他骂了她,又担心她没回家,派人回她家探查,得知她没回去后就急着找人,只是那样傲气又自我的男人,怎会愿意承认他也会担心,所以她大概永远也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