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得意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祖母的宝贝还多得是,有得你挖,但这串佛珠是压箱底的,别老拿出来招摇,不然那些眼红的准又拿你开刀了。”赵无眠提醒她,毫不掩饰担忧。
又戳她了,他是戳习惯了不成?邵小蓉没好气地偷瞪他。她当然知晓要低调做人,得了好东西要藏着,她不防人心险恶也要防贼儿手长,她又不想令人眼红。
“什么宝贝呀!有没有孙儿一份,老太君也给孙儿开开眼界——”
人未至,声先到,先闻到一股呛鼻的脂粉味后,锦袍曳地的瘦高男子才大步走近,银白袖口绣了四爪青龙,龙首昂然,龙身勾尾攀住圆袖,如欲奔腾而出。
以他的品级只能绣四爪金蟒,龙是皇家象征,而他明目张胆的绣在衣袖上,可见其野心挺大,有为王入相的心思。
“是你呀!还真有闲情逸致,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大半年不见的,亏你还记着老太婆尚在人世。”一见到来者,老太君的笑脸就拉下了,不太乐见眼高于顶的世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太了解他了,没好处的事绝对不做。
“孙儿是来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别每回见了孙儿就不耐烦的拉下脸,都是你的好孙儿,老太君可不能厚此薄彼,偏疼某些人——”他暗示自己才是嫡长孙,庶孙再入她的眼也与爵位无缘,她以后得依赖他这世子爷。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颇有孝孙姿态,老太君仍不怎么理会。“有什么事快说,不要绕圈子,我年纪大了,没体力猜,你那不老实的样子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都是没良心的坏种,薄情寡义。
冷不防的喝斥,被惯得傲气的赵无痕面上闪过阴狠。“老太君真是冤枉孙儿,孙儿是想老太君,一了得空就赶紧来瞧瞧老太君,孙儿这阵子可忙了。”
他不无夸耀的意思,表示他身为侯府世子既要为侯爷父亲分担些朝廷上的事,又要为接掌爵位做准备,比起某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事”的人好上百倍。
“不是刚从乱七八槽的伶妓身边起身吗?闻闻你那一身浓郁的脂粉味,你还有脸自夸!侯府面子都被你一人丢尽了。”老太君怒喝。
赵无痕不以为然地扬扬袖口,轻嗅了下。“人不风流枉少年,应酬是难免的,有红袖添香也是韵事一件,大哥不也刚纳了妾,想必很快活!”
“哼!别拿你兄长和你做比较,眠儿为何纳妾你不知情吗?竟拿亲兄弟的困难来说嘴,你还真是朱纤曼那女人教出来的好孙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屋子狼与狈。
“孙儿的不是干么扯到母妃,老太君的心也偏得太厉害了,你不能为了曲侧妃的死而怪罪母妃,那是她福薄,哪怪得了旁人……”赵无痕的假孝顺挂不住,三两句话就露出原形。
“住口,曲侧妃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开口,我累了,你可以走了。”老太君下逐客令,不待见他。
亲生的都会不忠不孝,翻脸无情,何况是隔着肚皮,她早就看开了,不去管那房的事,只要不犯着了她的心肝宝贝她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一见老太君动怒,赵无痕才稍停了一会,把话题转回此行的目的。“老太君别生气,是孙儿嘴笨,惹恼了你,孙儿是听说大哥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走动,趁着他到老太君跟前尽孝,孙儿也顺道探视。”
“瞧眠儿气色红润是不是很失望!”老太君冷哼。没安好心,整座侯府都落在他们母子手中还不满足,算计没爹疼、没娘护的孩子。
他假意难过的哽咽。“老太君话说重了,孙儿是出自对兄长的关心以及对您老的孝顺,大哥这一病什么都耽误了,府里的产业有一大半无人打理,教人忧心。”
“所以呢?”就那点心机也想瞒得过她。
“如果大哥身子着实吃不消,孙儿愿代管几年,兄弟不分彼此,孙儿累一点也无妨。”赵无眠那破烂身子能好到哪去,能有一口气就是老天垂怜了,拖上几年也就没了。
露出狐雅尾巴了,他真是想得太美。“做人不要太贪得无厌,府里的产业?说得真好听,分明是他娘留给他的,跟侯府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太君此话差矣!入了侯府就是侯府的,哪还分你的、我的,何况老元帅给了曲侧妃的好东西,孙儿想见识见识还不成吗?”他还不是为了大业着想,才厚着脸皮来要。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赵无眠内心忍不住冷笑,太清楚他们要的是什么。
曲绮萝当年的嫁妆虽然不如朱纤曼那般十里红妆,但是也不少了,队伍足足一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份厚厚的嫁妆,朱纤曼早想弄到手,而和母亲同声同气的赵无痕不只要那些金银绸锻,他还惦记着一样对象,他认为曲元帅留给了女儿,又传给了赵无眠,他非拿到手不可,否则手握大军却调动不得,那样东西就是一兵符。
那日,赵无痕就像个无赖,仗着世子的身分在锦绣堂闹了一回,一直纠缠在曲侧妃的遗产上,吵着要拿出来收归公中,把老太君气得银牙都快咬断了。
看不下去的邵小蓉发挥她的伶牙俐齿,指称要收归公中也不是不可行,但是为了公平起见,请侯爷夫人先拿出她那份嫁妆作为榜样,不能只拿别人的钱,这般会寒了侯府人的心。
她还劈哩啪啦的说了一串什么弟夺兄产,嫡母抢庶子的私产,夫人无德无良连死人也容不下,世家大族怎么这般厚颜无耻,做出土匪行径还沾沾自喜,斯文败类人人可诛,人不知耻天地难容……
说得赵无痕语塞,虽然他心里不晓得诅咒几次老太婆快死,活着碍事,可他终宄是不敢背上忤逆尊长的恶名,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此事算是暂时落幂,不过为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赵无眠趁今日柳公谨来“问诊”时说了兵符之事——
“兵符?”
“没错,当年我外祖父手中的兵权落入和亲王的手里,表面上看来他是大获全胜,逼死大元帅他就能趁机安插到各个大营中好夺权,但是……没有了兵符,他也是白费功夫,他以为军队中已都是他的人掌控,要调动大军何其容易,只要他登高一呼便有雄兵拥戴,何愁大事不成。”
“可要调动军队要兵符,没有兵符三军不动,他看似掌据了一切,其实全是虚的,他不动则已,一动……”和亲王太有自信了,权力使人迷失了理智,看不见自己早已穷途末路,皇上早知他一举一动,正张着大网等着他自投罗网。
“兵符在你手上?”一身青袍的柳公谨看起来斯文优雅。
“兵符有五块,号令五大营兵马,和亲王手握一块,虎债营的,那人一块,河西大营的,你爹柳姨父也有一块,是淮西营的,另外两块是戍守京城的近畿营和禁卫营,这一块你收着,以防万一。”赵无眠毫不迟疑地将最重要的近畿营虎符扔给柳公谨,好像那只是吃腻的大饼,不想吃丢给旁人。
“给我干什么?嫌我麻烦还不够多呀!兰农那家伙比我合话。”烫手山芊,行医之人不涉及政事。
“兰农的铁骑军就够他忙了,他那些部属个个骁勇善战,只认人不认符,忠于皇上和领军将领,兵符对他们来说形同废物。”
“那倒是,看到我还大喊通行口令呢!又不是不认识我,连我也拦,简直是一群混蛋。”鼎鼎大名的柳神医谁人不知,有谁不识,他到了皇宫还备受礼遇,谁敢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