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雪看着她神色仓皇的侧脸,黑眸深邃似海,叫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绪,可那片幽暗的海底,挫败一闪而过。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打不开的。”孙冬阳懊恼的用手扳着门把,偏偏车门怎样都不为所动。
赫连雪没有跟以往一样笑着揶揄她,反而沉默的倾身向她。
孙冬阳只觉得一股属于他的阳刚气息随着他的接近而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间,心脏瞬间又狂乱的跃动了起来,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意识到他的靠近,隐隐约约带着某种违反理智的期待,低垂的浓睫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着。
此刻,他的长臂朝她伸出,就在孙冬阳以为他恢复“正常”,又打算强拥她时,耳边却传来他平静的声音——“你忘记开锁了。”
孙冬阳顿时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往脑门冲似的,一张脸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你现在可以下车了。”赫连雪体贴的将车门打开。
然而他这话听在孙冬阳耳中,分明就是逐客令。
孙冬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车的,耳边只充斥着他冷淡疏离的声音。
她狼狈的快步走着,直到后头传来汽车疾驶而去的声音,她才怔怔的回首看着消失在巷口的车尾灯,心绪复杂了起来。
她应该要高兴才对,怎么有种被抛弃的失落感?
哼,她早就知道他本来就只是一时兴起才找她打发时间,迩敢说自己是认真的?这么容易就翻脸不认人,这样叫认真吗?果然跟传闻一样,是个花心大萝卜!
孙冬阳懊恼的踢了下路边的石头,脚指头却不小心踢到了柏油路上,一阵剧痛霎时自脚尖传到了心尖,让她秀丽的小脸蛋瞬间皱成一团。
痛死她了,脚痛,心也痛,全都是该死的石头害的,没错,绝对跟那臭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无关!
“你跟葛格吵架了?!”史诺在孙冬阳一进门就问。
“你又偷看?”孙冬阳微微半眯起眼,目光阴冷的射向小男孩。
“我才没有,是你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随便想也知道。”史诺学她装出一副臭脸。
“哪、哪有?”孙冬阳耳根一热,硬是将唇角往上提,大笑几声道:“哈哈哈,我好不容易摆月兑那个男的,现在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果然是吵架了。”史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耸声肩。
“我干么跟他吵架,他又不是我的谁。”没错,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他说是你男朋友啊。”葛格明明就是这样说的。
“他说是就是吗?”如果真是这样想,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那不然你干么跟他亲亲?”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复杂喔,不过她应该只会亲自己喜欢的人吧。
“我……”孙冬阳一阵语塞,羞恼警告,“够了,别再提他。”她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他,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史诺见她一脸阴霾,悄悄吐舌,识相的闭嘴,省得扫到台风尾。
孙冬阳将包包放下,什么都没说,拿起抹布开始做起家事,将看得到的灰尘一一擦拭干净,甚至蹲清洁地板,以往只要她心绪紊乱时,就会藉着忙碌来让自己恢复平静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可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的烦躁。
懊死,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她自己跟他傩牌,要他不要再拿她当消遣的对象,为什么真的得到他不再纠缠的回应之后,自己反倒不是滋味起来?难道就在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她竟然真的在意起他来了?
不、不可能,她最讨厌那种霸道又自以为是的男人了,尤其是像赫连雪这种自命风流的公子!
孙冬阳跪在地板上用力擦拭着地板,仿佛自己擦的是赫连雪那张带着戏谑的俊美笑脸。
宾开滚开,不要再出现在她脑海里扰乱她!
她反覆的来回用抹布狠狠的擦过每一寸地板,直到筋疲力尽才站起身,将抹布丢到一旁,倒了杯冷水往喉咙灌,试图平息依然躁动的心绪。回头一望,却见史诺那小表不知道何时在沙发上睡着了,难怪这么安静。
她放杯子,走到沙发前,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史诺,那张原本早熟骄傲的清俊脸蛋此刻带着本该属于小孩子的稚气,略显苍白脆弱。
孙冬阳在他身侧坐下,凝视着他,突然有点愧疚自己常常把他当成大人般的斗嘴,其实不管他表现得多么早熟、态度多差劲,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啊……
“嗯……”突然,那双紧闭的双眼长睫颤了颤,眉心紧紧拢聚在一起,发出痛苦的申吟。
“小屁孩?史诺?”孙冬阳轻唤着他的名字。
“妈咪……不要……不要——”史诺完全没听到她的叫唤,申吟声瞬间转为凄厉绝望的叫声,整个身子还剧烈的抽搐着。
“醒醒!史诺,你快点醒来!”孙冬阳一凛,连忙沉下声音唤他。
可史诺却依然深陷梦魇,在沙发上不安的扭动着身躯,甚至开始呜咽了起来。孙冬阳索性俯,用手臂小心翼翼的环抱住他,不停的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喊了他多少遍,史诺才终于缓缓停止颤动与躁动,茫然的睁开漾着雾气的瞳眸。
孙冬阳吁了口气,朝他咧开唇道:“你醒啦?”
“你干么抱着我?恶心死了,快点放开我啦。”史诺的小脸蛋一阵别扭羞红,佯装凶恶的道,其实却依恋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
死小表,一醒来就惹她生气!孙冬阳没好气的敲了下他的额头,松开他坐直身子,“你刚刚作了什么梦?”
“作梦?”史诺困惑的眨眨眼,好像完全没了印象。
“是梦到你妈咪了吗?”她试探的问,“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史诺的眸底闪过一抹不是这年纪该有的阴馨,神色黯了黯道:“我不记得。”
“你刚刚哭着叫你妈咪不要,你不要她做什么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吗?”孙冬阳继续引导,若不让他记起,他永远都回不去。
“你胡说,我才没有哭。”史诺好强的道,他可是男生耶,怎么可能轻易落泪。
“那你睫毛上跟脸上挂的水—是口水喽?羞羞脸,睡觉还流口水。”不知道为何,她就是很喜欢逗弄史诺,看到他故作成熟的模样被打破,露出小孩子该有的慌乱羞窘,她就觉得很有趣,倒不是真的想要跟他针锋相对。
懊不会赫连雪对她也是同样的心思吧?
等等,她干么又想到他?孙冬阳在脑中幻想自己手上拿着抹布,将那张俊朗的脸庞拭去。
史诺果然慌张的用手背在脸上胡乱瞎抹了一通,涨红了脸沉默不语。
孙冬阳在心中暗叹了声,放软声音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难道你真想一直赖在我这里啊?!”
“我……”史诺迟疑了半晌,又微抬下巴道:“我愿意待在这里可是你的荣幸。”
又来了。“是是是,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孙冬阳揶揄他,“不过我倒宁愿收到保母费,也比什么荣幸来得强。”
“我家很有钱,等我回家,我一定会叫爹地妈咪给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你家真的很有钱吗?”孙冬阳故意刺激他,装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我才没骗人,我爹地是总裁,妈咪说爹地的公司很有名,所以大家看到他都要巴结奉承。”史诺果然被激得冲口而出。
总裁?有名的大公司?这样的线索应该不难找,只要看看现在台湾哪个大企业家有姓史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