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她的身影半晌,才缓缓转过身踱步离开。
一等他的脚步声远去,容若亚的眼睫才微微搧了搧,缓缓睁开了依然清亮的双眸。
一个夜,两种心思,没人睡得安稳。
原来从她怀孕之后,他就被她给逼去睡客房了啊?
容若亚昨晚原本已经酝酿好情绪,准备跟他好好“沟通”时,却迟迟等不到他返回房内,悄悄走出房外察看,这才知道,他竟然在客房睡着了。
他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壮身材,竟蜷缩在一张标准尺寸的单人床上,那局促不适的模样让她看了也觉得有点不忍心,但始终还是忍住了开口叫他回房的冲动,又踅回了主卧室。
这么说来,这一年来他们的关系不但没改善,甚至还更加恶化了……
容若亚斜倚在客厅窗边的贵妃椅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鼻子突然感觉酸酸的,连心头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有着说不出的烦闷。
笨容若亚,你在期望什么?本来就预计要回到过去拒绝他的求婚的,难不成你以为回到未来的一年后,你的怀孕会让他有所改变吗?
她吸了吸鼻子,懊恼自己竟然还偷偷期待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愚蠢,同时也更加沮丧了。
罢自客房走出来的古亦凡,对于这么早就会碰到她的状况感到有些诧异,走上前问:“才七点,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他倒是睡得挺熟的嘛。
“喔。”他顿了顿,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公司了。”
听到公司这两个字,她的怒气忽地涌了上来,“公司公司,你心中难道就只有公司吗?”每天早出晚归的,若不是她提早在这边等着,今天或许又看不到他的人了。
“最近厂商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得盯紧一点。”古亦凡耐着性子解释。
“你的借口跟理由总是特别多,不是厂商出问题,就是客户难搞,再不然就是要出差应酬,又或者女秘书喝醉了,你得送她回家,我问你,你倒底为什么跟我结婚?”她失控的指责。
她并不想每次都这么不理性,但长期以来的备受冷落,让她积怨已深,只要一触到这个点,就像炸药碰上了火,瞬间爆发。
“你怀孕情绪不稳,我不想跟你吵架。”古亦凡凝视着她,平静的面对她的指控。
“我没有情绪不稳,古亦凡,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好好听我说完?”可恶的男人,竟然敢把一切都推到是因为她怀孕、情绪不稳上头?所以他还是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你那些无谓的抱怨我已经听过一遍又一遍,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该死,他工作已经够忙够累了,难道连在家都不能有几天的平静吗?
他的反问让容若亚脑中紧绷的神经霎时断了线,失控喊道:“我要离婚!”
空气仿佛急速冷冻似的僵滞住,她的胸口还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急遽的上下起伏着,一张没有因为怀孕而变胖变肿、依然精巧的巴掌脸蛋则涨红如柿。
相反的,古亦凡却是异常的冷静,黑色的瞳眸晦暗未明,淡淡的道:“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实在知道怎样激怒她,难道他不知道她想听的不是这种类似他“大人大量”的话语,而是充满感情的回应?
“我对自己说了什么再明白不过了,你不要老把我当三岁小孩,不,小孩子你还会愿意哄一下,看来我比小孩还不如。”她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一圈。
“亚亚……”面对她的指控,他只觉得心力交瘁,“我从来没有改变过。”
“所以是我变了?”好,又是她的问题。
“该死,你都已经是要当妈的人了,为什么就不能懂事一点?”纵使他脾气再好,此时此刻他也快要忍不住了。
“我不懂事、我任性、我只会找你麻烦,那好,离婚吧。”容若亚站起身,逼近他道。
“够了!”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墨黑的眸底燃烧着焰火而异常明亮,“我再说一次,我不可能离婚,绝不!”
甩开手,他转身跨步,不再看向她。
“古亦凡——”
她懊恼的对着他挺拔的背影大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忍了许久的泪水才放纵的流出眼眶。
“为什么不离婚?反正你都不爱我了,不是吗?是因为怕丢脸、怕人家说你婚姻失败吗?”她用手背胡乱抹去止不住的泪珠,呜咽的道:“混帐,我看你连我今天产检都不知道吧?古亦凡,我恨你!”
第2章(1)
他今天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想起她那忍着泪的愤怒脸庞,古亦凡的心就不由得狠狠拧了起来。
他真的不懂,曾经有的开心甜蜜,怎么会变成如今的针锋相对?
到底是谁变了?他自认没有对不起她,但她却总是不满足,让他越来越无所适从,只能更加冷漠以对,靠着工作的忙碌以避免与她见面产生冲突的机会。
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他越忙,她就越愤怒,然后争执更加频繁,他就再借着忙碌逃避一切。
离婚,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个陌生的词汇,每提一次,就像在他心头剐一刀似的,让彼此都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商场上,面对再怎样难缠的客户,或者多狡诈的敌手,他都可以冷静果决的找出解决方式,但偏偏在婚姻中,面对他心爱的女人,他却总是力不从心,逊毙了。
迸亦凡刚结束一场内部会议,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中,看着手中的咖啡长叹了口气,没发现桂君梅走近了他。
“怎么了?我今天泡的咖啡很难喝吗?”她打趣的问。
闻言,他骤地回神,朝她浅浅的弯起唇瓣,摇摇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散会后不回办公室一直坐在这里,是因为咖啡太难喝,准备找我算账。”她算是公司内唯一敢跟他说笑的员工。
“你泡的咖啡一向没话说。”古亦凡将杯中仅剩的咖啡一古脑儿的喝尽,接着朝她笑笑。
别君梅觉得心头一暖,嘴巴却忍不住问:“你老婆呢?手艺如何?”
“她?她什么都不会。”想起她曾经想煮饭给他吃,却烧焦了锅子、摔破了碗盘,最后竟然叫外烩想佯装自己煮的骗他,他的唇瓣就忍不住贝起来。
“真是好命。”哼,这样的女人,他怎么还忍受得了?
“偏偏她不认为如此。”他英俊的脸庞闪过抹黯然,但很快又恢复冷静的神情。
“那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当古亦凡的老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她目光闪闪的瞅着他道,好希望他看出其中的情意。
“你这样夸我也没用,我不会帮你加薪的。”他促狭的道。
“我是说真的。”桂君梅有点懊恼的道。
她认真的神色让古亦凡有点讶异,但很快就不作多想,整个心思反而放在另一件事情上,“对了,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
被回避掉方才的话题,桂君梅有些许的怅然,但还是很开心他有“求”于她。
“老板要员工做事,哪用得到“帮”这个字?”她眉眼间尽是柔情,偏偏遇到不解风情的古亦凡,根本完全没有留意。
“是私事。”他满脑子只想找到一个可以缓和他跟老婆之间紧张情势的方式。
“私事?”她的眼睛一亮,心头怦怦跳着,“那凭我们之间的交情,更是义不容辞。”会是什么私事?这两个字,感觉好像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似的。
他尴尬的扯扯唇,沉稳内敛的脸庞难得露出了男孩似的羞涩,缓缓道:“挑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