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给我一个孩子。”她哀哀恳求。
他呆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急切地点头,要说服他,更说服自己。“我想要宝宝,想要永玄的孩子,你长得像他,你可以给我一个像他的孩子……”
他眯眼,眸刀锋锐。“如果你想要你丈夫的遗产,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会在离开以前,用他的身分将财产全部过继给你,你不必这么做……”
“不是的,我不是要钱,我想要的是宝宝啊!”她哭喊。
他不可思议地瞪她,说不清横梗在胸臆的是什么样的情绪,气愤?懊恼?嫉妒?他的妻为何会堕落到哀求“陌生男子”给她一个孩子?“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吗?绕了半天,你想要的是我的DNA?”
是这样吗?
夏雪迷惑地眨眼,泪珠盈于眼睫,剔透发亮。“也许……真的是这样吧!也许我找你来,不只是需要钱而已,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一个长得很像他的孩子。因为我快死了,永玄失踪以后,宝宝流产那天,我真的觉得难过得快死了,我不懂我怎么还会活着?怎么还能活到现在?你说,我是不是干脆去死了比较好?”
她含泪问他,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祈求答案。
她想死?还问他自己该不该去死?她期望他怎么回答?
严永玄凝住呼吸:心跳奔腾如骏马,在胸口踢踏着漫天黄沙,他开始弄不懂自己跟这女人是怎样一段孽缘了。
“你说如果永玄回不来,如果他……真的被我害死了,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他一起走?我……”
一道锐利的掌风划过颊畔。
夏雪怔住,半边脸颊热辣辣地痛着,这男人打她?为什么?
“你给我听着!”他用力抓握她肩膀,星眸灼灼逼人。“女人,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你不准去死,连一丁点这样的念头都不可以有,你要给我好好活着!听到了吗?给我活着!”
他要她……活着?
她想笑,唇瓣却颤抖得拉扯不开。“你凭什么这样命令我?”
“就凭这个!”
他低下头,用一记近乎凶狠的吻封住她苍白柔软的唇——
第9章(1)
她甜甜地睡着。
她哭着对他坦承那夜她究竟跟自己的丈夫争执些什么,而她有多后悔伤了他和宝宝,在他起初犹如狂风暴雨,接下来又温暖和煦如春阳的下,疲倦又满足地睡了。
他占有了她,如她的要求,但心里很明白,真正被占有的其实是自己的心。
他遗失了心,落在她身上。
是幸或不幸,她并不知道这点。
一念及此,严永玄不禁笑了,无声地、自嘲地笑,微微地勾着唇,蕴着淡淡苦涩。
他微俯,看着睡在身侧的女人,她依恋地抓着棉被,露出浑圆白皙的屑膀,以及一截优雅的颈弧。
他伸出手,轻轻地雕抚她屑颈的曲线。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为这个女人心动。
初次见她时,她穿着俐落的裤装,又戴着工人帽,身上有股强烈的少年气质,对建造游艇的热心不输给男人。
他是先恋上她设计的游艇,接着,才注意到她。
他奇怪自己对她有些挂念,当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竟有股说不清的冲动,想将她留在身边。
所以,才对她提出那样的交易。
他想,虽然自己身上流着并非严家的血,但他答应过父亲,要光大这个家门,传承家族血脉,那么他就有必要为严家留下一个够优秀的继承人,他觉得她能担负这样的重任。
他素来对女人没好感,本以为她如果留了长发,打扮像个女人,他便能拿她当玩物看待,跟其他女人没两样,但不知为何,对她的牵挂却是一日比一日深。
他在乎她,当时间线越过某个关键点时,她成了他心中的Daphne。
一个他很想靠近,却又怕自己太过靠近,灼热的火焰会伤了她的女人。
对她,便是如斯错综复杂的情感。
正如Black所言,他有千百种方式回到她身边,偏偏选择了这一种,或许是因为他想证明改头换面的自己,可以是比较讨人喜欢的,可又矛盾地渴望她仍能挂念着从前那个不讨喜的自己。
魏如冬与严永玄,她会比较喜欢谁?这问题他很想弄清楚。
没想到这两个男人交错的影子,却成了反覆折磨她的刑具,她似乎快被他逼疯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能对她承认自己的真实身分吗?她会原谅他,或者更恨他?
还有,那夜两人争执之后,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记忆的拼图尚未完整前,他无法对她敞开心门。
他就是这么一个阴郁又自私的男人。
严永玄又笑了,这回,面部的肌肉几近扭曲。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她又怎会变他?
他不相信,难以置信。
严永玄倏地凛息,闭了闭眸,颤着手模上床头柜,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很想抽,胸臆有股焦躁极待平抑,他需要抽烟。
但呛鼻的烟味会扰了她的睡眠,而他现在还舍不得离开她。
还想看着她,看着她沉静宁馨的睡颜,确定她好好地活着,确定自己也活着。
活着,原来是这般又苦又甜的滋味啊!
他又不见了!
醒来时,夏雪发现魏如冬不在身旁,不禁一阵惊慌,虽然她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比她先起床,或许正如往常一般坐在餐桌边看报喝咖啡,她实在无须小题大作太紧张。
然而过往的阴影仍纠缠着她,他不是永玄,但在她内心深处,已将两人的形影重叠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她开始依赖他,莫名地想抓住他。
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梳洗更衣,捧着一颗旁徨的心来到餐厅,他不在,餐桌空空荡荡的,她蓦地揪紧神经。
昂责打理这间台北豪宅的男管家静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她回眸看见,强自镇定,摆出平静的表情。
“早安。”
“早安,夫人。”管家回她微笑。
“今天没准备早餐吗?”其实她想问的是少爷人到哪里去了?
“有,在庭院。”
“庭院?”
“少爷说,要亲自为夫人准备早餐。”
所以他还在,并没离开她?
芳心飞扬,她止不住喜上眉梢,像只快乐的蝴蝶,翮翮飞到庭园,在盛开的玫瑰花丛边,发现他颀长俊俏的身影。
她放缓脚步,努力装作漫不经心。“早啊!你在做什么?”
他系着围裙,站在一个烤肉炉前,手里拿着烤肉夹,正在煎一块厚实的牛排,听到她的声音,他回头,微微地笑。
“你看到了,我在煎牛排。”
“一大早就吃这么丰盛,不太好吧?”她刻意戏谵。
“心情好,多吃点又何妨?我煎牛排的技术是第一流的,你一定要尝尝看。”
“你烤鱼厉害,煎牛排也拿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看啊!接下来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不妨慢慢考验我。”
还有很长的时间吗?
她在桌边坐下,怔忡地凝望他。她还能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多久?
他察觉她流连的目光,疑问地瞥向她,她倏地脸热,粉颊染霜。
“怎么了?”他问。
她低伏羽睫,不敢看他。“我本来……我刚刚醒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可能先离开了。”
他扬眉。“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她更糗了,要坦承软弱的内心并不容易。“我想起那时候,当我跟永玄……第一次上床,隔天早上他就不见人影,过了好几天才回家。”
他沉默半晌,接着沙哑地扬嗓。“所以你担心我也会像那样丢下你?”